故事要從巴西總統魯拉的一段談話說起,這位口若懸河的拉美國家領袖,在國際奧委會(IOC)會晤媒體時,得意忘形地開了一個玩笑,「上午我才和首相說早安,下午又要和別人說午安。」語畢,在場記者莫不為之莞爾。
魯拉這番「日本首相隔一頓午餐就換人」的消遣,暗示的就是連續三任首相分別僅任一年左右就下台的日本政局,從小泉純一郎交棒安倍晉三之後,歷經福田康夫、麻生太郎,自民黨總裁紛亂如走馬燈般的更迭,不但替政權拱手讓人埋下伏筆,也成為國際場合被揶揄的題材。
不過,贏得二○一六年夏季奧運主辦權的魯拉,沒有失去贏家風度,他推崇同樣趕赴丹麥哥本哈根拉票的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見左圖,美聯社),「我對他表示敬意」,因為鳩山是通過政權交替而上台,這和數年來首相頻繁換人的自民黨政府是大不相同。
其實,魯拉的臭屁不是沒有道理的。二○一四年世界盃足球賽已確定在巴西舉行,里約熱內盧再度為巴西取得二○一六年夏季奧運主辦權,讓巴西成為世界上第四個連續兩年內舉辦奧運會和世足賽的國家,在此之前只有墨西哥、美國和二次戰後尚未統一之前的西德,曾在兩年內包辦過這兩大體壇盛事。
這使得以「南美第一次」作為申奧訴求的魯拉,興奮地在記者會上直喊,「我們的時代終於來臨了,真的來了!」一舉擊敗芝加哥、馬德里和東京,讓世人目睹巴西身為金磚四國之一的影響力,巴西財長充滿信心,直言巴西將從二○二○年至二○三○年的十年內,從現在的全球第十大經濟體躍升至第五大。
對日本而言,一個正在迎向「全球性政治經濟大國」的巴西,恐怕是令其百味雜陳的。從某種角度來說,與日本有百年淵源的巴西,像是從地平線一端逐漸浮現的太陽,那旭日東升的光照,甚至讓以「太陽子民」自許的日本震懾不已。
一九○八年六月十八日,七百八十一位日本人搭乘「笠戶丸」號客船,離開神戶,繞過大半個地球來到巴西桑托斯港口,從此開啟日本移民巴西的滄桑史。當年移民有其時空背景,巴西因地廣人稀,需要大量勞動力參與開發,遂向全球找尋勞動力,人口眾多的中國是對象之一,巴西政府曾派人與清朝商談,詎料遭到懷抱天朝心態的清政府回絕,官方後來轉而與明治維新後的日本接觸。
當時日本由於推動工業化的結果,有很多農民失去土地;透過移民公司的牽線引介,以及政府移民政策的推波助瀾,他們紛紛前往巴西。一九二五年到一九三五年之間,先後有十五萬人移民這個南美土地面積最大的國家。直到目前為止,日本向巴西輸出人口近三十萬,歷經數代的繁衍,巴西的日裔移民後代已經高達一百五十萬人。
去年是日本移民巴西一百周年,日巴兩國訂為交流年,日本皇太子德仁還特地應邀前往巴西參加各項慶典和紀念活動。日本人向來團結又有滲透力,即使二戰期間曾經歷日語學校、報章雜誌被禁絕的考驗,巴西的日裔仍展現堅韌生命力,把日本飲食深化到各個階層、領域,譬如日本傳統的壽司、刺身幾乎在巴西烤肉店裡都找得到,據說在聖保羅某些市區,除了葡語之外,「講日語嘛ㄟ通」。
日本與巴西千絲萬縷的關係中,足球是另一個具體象徵,許多日本人都相當喜愛這項運動,德仁與皇太子妃雅子是森巴足球迷,日本的球風甚至師承巴西,重金禮聘足球名將奇哥當國家隊教頭。有一年在東京,我和日本朋友談起巴西足球,他像追尋偶像的粉絲般著迷,對已是歐吉桑的他而言,巴西何止是足球王國,那裡還是擁有最多日裔的海外國家。
不過,那已是二○○六年之前的往事。二○○六年世界盃足球賽,日本在第一輪就被淘汰,而且正好是被全球日裔第一的巴西打敗,相隔三年,在競爭二○一六年夏季奧運會主辦權的過程中,東京不敵里約熱內盧,這是自名古屋挑戰一九八八、大阪爭奪二○○八兩次申奧失利以來,日本的三連敗。
里約熱內盧此次提出的奧運預算是四個申辦城市之首,東京則是主張以節能為重點的「環保奧運」,但顯然未受金融危機衝擊的巴西更勝一籌,不只多數IOC委員票投蒸蒸日上的南美大國,那熱情華麗的森巴舞步,無疑更迷惑了亟思再起的大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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