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期商圈有如雅痞中年或雍容貴婦,步調開闊氣質優雅;而第一廣場曾是台中的青春期,是青少年次文化的發展根據地。如今青春凋零,週三下午行走其中,除了我與印傭幾無其他遊客。

一直到父親家的外傭對我提起,她休假時要到第一廣場與朋友碰面,我才又想起這個十多年前常流連的地點。

在我高中時期,一中街商圈、一廣商圈、逢甲商圈是學生最愛的幾處地方。

如今,一中街仍然沸騰,台中一中、台中技術學院(昔台中商專)、補習班的學生群保障了它的商機;逢甲夜市也毫無退燒跡象只是更熱絡更擁擠;僅有「一廣」蕭條沒落風光不再。

它位於台中火車站附近,中正路、成功路、繼光街和綠川西街之間,在行政劃分上屬台中市中區,是一處大型綜合休閒娛樂廣場。全盛時期,一廣內設有地下停車場、保齡球館、MTV、KTV、美食街、首輪電影院、電動遊樂場、撞球間、冰宮、民歌西餐廳、服飾店等,鄰近則有遠東百貨、龍心百貨加持。在中區顯現落寞後,兩家百貨前後關門,此時誠品商場龍心店開設於一廣隔壁,可惜也在數年後熄燈。

現今,一廣內的商店僅全盛期的三分之一,平時幾無人逛街,僅週末湧進大量外勞群聚,他們是由台中火車站下車的鄰近縣市外勞與中市外勞。偶爾也有蹺家少年聚集在此。商城內的廣告招牌混雜了中文、英文、泰文、印尼文,不少店家轉型做外勞生意,如菲律賓雜貨舖、越南餐廳、泰國餐廳等。行走其中讓人以為置身東南亞。

在我高中時期,曾聽聞幾則一廣的傳言。民國84年,台中市中港路衛爾康西餐廳大火奪走64條人命,其時甚囂塵上的流言:火災原因是有艘幽靈船停在一廣上空,載滿百人後才會起航,而船上正好缺64人。不久後又傳說有人拿愛滋針頭在一廣附近到處扎人。傳言雖誇張但流傳得很廣,甚至現在上網查詢也還有數千筆這兩則流言的資料。都說謠言止於智者,但雪上加霜對一廣的發展可謂不無影響。

和外傭走一趟一廣,心中多所感嘆,十多年前的我總在週五下課後著制服或週末著便服,和同學如魚得水地在一廣內穿梭,這裡曾如同台北西門町代表了前衛與潮流,買衣買鞋買飾品看電影、MTV、KTV……,消費和娛樂都在此發生。人生的第一次MTV經驗也在此發生,猶記我們幾個沒去過MTV的女同學,來到一廣靦腆地選了《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幾個小女生擠在小包廂面對似懂非懂的劇情細聲討論,喝著少爺送來的冷飲或躺或坐在黑色沙發,所謂青澀便是如此吧。

城市角落的興衰在數十年間慢慢進行,此消彼長,此地愈漸落寞,彼方繁榮正要開始。一廣沈寂了,一中街、逢甲夜市仍在,卻也不是台中市最熱門的地點,七期重劃區以新光三越百貨為核心正展開一番蓬勃氣象,一棟接一棟大樓剛剛完工或正在興建,是台中市最搶手最貴的地段,號稱台中的信義計畫區。週末來到這裡,排隊等待進入百貨的車陣無盡延伸。

我始終覺得,城市的不同角落仿似人的不同時期。七期商圈有如雅痞中年或雍容貴婦,步調開闊氣質優雅;而第一廣場曾是台中的青春期,是青少年次文化的發展根據地。如今青春凋零,週三下午行走其中,除了我與印傭幾無其他遊客。

僅此一次,往後我也少有機會再踏入這裡了,對照今昔景況,我蒐集著青春的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