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台五天的諾貝爾獎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找到了小說《水死》的結局,但如果他要如《沖繩札記》一樣,寫出一本《台灣札記》,五天的台灣行有任何幫助嗎?
在尚未完成《水死》的一書中,大江要與內在的天皇精神對話,但是,對於「為天皇而死」這樣的時代精神,大江早已抗拒,相反的,他以小說支持代表民主、和平憲法的「昭和時代精神」,但是,大江能不能夠想像,兩種時代精神同時存在於台灣?
來台灣之前,大江就言明,他是來贖罪的;但就在今年四月,為了紀念日本開國一百五十周年,NHK製作了一部名為《日本登場》的特別節目,但四月五日播出的第一集《亞洲的一等國》,介紹日本殖民初期,將原住民帶到倫敦日英博覽會表演等爭議事件。此一節目卻在日本引發軒然大波,不只日本右派強烈反彈,在日本的台灣人,批評這個節目破壞台日關係,而獨派人士,更批評NHK是自虐史觀,就如日本右派對大江的批評。
這是多麼奇特的後殖民現象,日本對台灣的殖民,國民黨來台後,從未被完整詳細的討論,這麼多年後的今天,竟然成為一個美好的經驗,日本媒體難得出現對殖民經驗的反省,嚴重衝擊某些台灣人的認同感。
當然,這些獨派是極端的例子,但是,後殖民台灣中,確實有不少人將日本做為一種寄託,這是對早年國民黨統治極端失望的投射,以及對中國想像的拒絕。台灣認同分歧最明顯的象徵就是,不但兩岸之間對一九四九有著不同的詮釋,在台灣還有一種「代位歷史觀」,以日本明治維新為維新,之後就有如「歷史的終結」般,現存的一切都不算數。有時候,人們甚至會有一種錯覺,好像台灣並不存在,存在的是兩個想像的共同體。
這樣的台灣,和沖繩「形同而質異」,表面上都有孤兒被背叛的情結,但是,反省日本對待沖繩的關係時,大江可以維持道德的絕對性,讓自己面對一個憤怒的沖繩;但是,他如果願意觀察台灣,會發現大多事情是相對的,任何義憤都好像打到棉花上,讓人很沒力。
唯一幸運的是,和沖繩比起來,台灣是有自主性的。沖繩既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但也未受到日本憲法的保障;而現在的台灣,無論多不完美,卻是受到憲法保護的,在憲政基礎下,也許,有一天必須靠我們自己來寫出《台灣札記》。
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