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當我們有了「有備份」的安全感,就不會珍惜手中這份唯一的東西。鑰匙、眼鏡、手機掉了都可以買新的,而男友掉了就比較難找到一模一樣的。
她生活中每樣東西都有備份。
認識她,是因為有一次我電腦壞了,她是工程師,那天剛好在維修中心值班。當她救回我的硬碟時,問我資料有沒有備份。我搖搖頭。她說:「這次救得回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以後要記得備份喔!」
我請教她的備份方法。她說:「我有一顆320GB的硬碟,筆記型電腦裡的資料,都拷貝了一份放在硬碟裡。」「喔……那我也去買一顆硬碟。」「你有銀行保險箱嗎?」「為什麼要有銀行保險箱?」她鄭重其事地說:「硬碟要放在銀行保險箱,萬一家裡失火了,才不會筆記型電腦和硬碟同時毀了。」
「妳在CIA兼差嗎?硬碟裡有這麼重要的東西!」
「沒有啦,」她聳聳肩,「只是有很多性愛照片!」
後來我們熟了,我去她家,發現她家所有的東西都有兩份:鑰匙、眼鏡、菜刀、洗衣粉、鬧鐘、被子……她甚至連蓮蓬頭都有備份。「這有必要嗎?」她理直氣壯地回答:「冬天洗澡洗到一半,蓮蓬頭壞了,不是很掃興嗎?」
除了具體的家用品,抽象的東西她也有備份。她的存款平均存在兩家銀行,除了正職她晚上兼差做網頁設計,她有兩個髮型設計師,她是兩個扶輪社的會員。
最勁爆的是:她有兩個男朋友。
「他們知道彼此的存在嗎?」我問。
她很誠懇地說:「我跟兩個人都說:另一個是一直纏著我的前男友。」
「這樣妳兩個都能搞定?」
「我有兩支手機,各給他們一個號碼。目前為止都相安無事。」
她的口氣理性而冷靜,好像她只是同時有兩位同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備份電腦資料很重要,備份蓮蓬頭也勉強可以了解,但男朋友為什麼需要備份呢?」
「這就像習慣了24小時上網,突然不能連線就不自在。談戀愛,我也不希望有『斷線』的感覺。」
這樣幾年下來,我看她掉了很多東西:鑰匙、眼鏡、手機,甚至男友。我猜當我們有了「有備份」的安全感,就不會珍惜手中這份唯一的東西。鑰匙、眼鏡、手機掉了都可以買新的,而男友掉了就比較難找到一模一樣的。我看到她的備份男友每況愈下,越來越不能說是「備份」,比較像是「膺品」。
後來她跟其中一位結婚了。婚後她不再玩備份的遊戲,除了她生了一對雙胞胎。她和老公感情很好,讓她突然了解到備份也許不那麼重要。但每當我這樣講,她總是嘴硬地說:「我還有一個男人,放在銀行保險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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