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B2版)
蔣:是的。我常說,我們是紀錄片的微型貸款。我們基本上選十部,但是有時候選不到十部,剩下的預算就會去接洽特定的提案人,譬如這次的《1428》。
張:你怎麼看紀錄片的市場?有什麼推廣的方法?
蔣:紀錄片的市場不像娛樂片,它存在的目的不是為商業而服務,所以我把它定位在一個社會產品,是一個社會循環,而不是商業循環。
目前我們的收入百分之二十靠賣作品,百分之八十靠募款。
當然,紀錄片的市場位置現在還是一個我們不滿意的狀態。很多導演可能之前嘗試失敗了,就失去慾望把片子推到國際或走向市場。然而,我們這個平台,對他們可以是重要的鼓舞,因為我們理解他們的想法,並且結合懂得市場操作的人才,去完成他們力有未逮的地方。
杜海濱導演跟我們合作兩部片,兩次都入圍了十幾項影展。張經緯的《音樂人生》在院線表現非常好,現在也入圍金馬獎。所以從藝術性和市場性的平衡來看,我們似乎已經掌握到一個方向。
我們是一方面結合獨立導演的資源,另方面也結合兩岸三地的顧問團,以及CNEX內部的引擎。顧問團給我們很重要的支持。每一年顧問中會有五位擔任評委,他們也會對入選的紀錄片擔任監製。接下來我們要引入一些國際的製作人,再一次跟我們的平台去激盪。
我們現在才第三年,希望未來這兩年可以擴大,讓這個平台可以全世界看華文紀錄片時,成為一個重要的窗口。
張:你覺得現在紀錄片的環境有進展嗎?
蔣:在大陸,這幾年確實在電視上開闢了紀錄片時段,但都是放在深夜。沒有落地的鳳凰電視也做得不錯。國際力量也進來了。法國的製作平台近來也和中國獨立電影導演合作,並且把好的電影介紹出去。
這是一個重要的開端。起碼讓許多導演過去以為自己是邊緣的、地下的,現在發現有一條道路是可以選擇的。
此外,現在在中國大陸,公民社會的出現是需要的,而且是正在發生中的。大家開始對很多價值做反思,也要求更多知情權,比如之前SARS的狀況。現在就是考驗紀錄片工作者如何結合社會性和市場性。
張:你們的的宣言中有強調網路的角色,你自己也是長期從事網路工作,但目前在具體工作上,我似乎還沒見到你們對網路有很多著墨?
蔣:網路上浮躁的氣氛太強,惡搞的東西一定受注目,深沉的作品就會被埋沒。大陸的土豆網、優酷網上有很多影像,但是這些有影響力嗎?我自己是做網路的,要建構一個影像交流的平台不難,但是我覺得那是要有步驟的。所以剛開始這幾年我們是用心地找專業導演和顧問來作基本工作。不過,未來這兩年,我們會開始加強網路,把標竿性的導演和作品放上網路。
張:我其實要問的是,有沒有可能在網站上,提供更多你們影片的延伸資料、文字論述等等。
蔣:我完全同意。紀錄片其實會引起很多社會反響,甚至採取社會行動,這些迴響如果透過網路是最好的。所以我們現在希望接洽NGO,如果我們的影片針對某一個社會議題,他可以透過我們的網路平台,接觸到其他NGO。
網路這一塊如果真的要做起來,要能兼顧幾個層次:第一圈是對紀錄片的研究,第二圈是對公眾議題的研究,更外圍的第三圈是透過我們這個平台才剛開始認識紀錄片的人。
張:既然CNEX是要做華人視野,那麼你們有什麼機制鼓勵對話,而不只是各自拍各自的?
蔣:這應該先從紀錄片導演對兩岸的感受,是否能刺激出新的能量來看。中國大陸的獨立導演到台灣,回來後都會說感觸良多,而這會激發創作慾望。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個計畫,讓兩邊的導演互相對看,作為出發點。
兩岸彼此有太多刻板印象,這種刻板印象一揭開,會發現其實有很多共同之處,這樣才能去異中求同,只有互相了解,才能找到一些願景,這個願景對台灣的文化主體是有幫助的。
現在我們找幾個觀察點,由兩岸導演分別去跟蹤同一個事件。例如由台灣導演拍攝大陸到台灣的交換學生,或者相反過來。
張:你覺得兩岸彼此的了解對稱嗎?我自己感覺是台灣確實對中國不夠了解,媒體報導都還是很浮面的,或只是吹捧一些表面發展的,對於很多深層、細緻的變化都不理解。
蔣:我覺得,大陸對台灣的了解越來越多,也很有興趣,不論是流行音樂或民主經驗。很多大陸導演來台灣,受到很多刺激,會把台灣放在他們的思考中。但是反過來好像沒有。
張:你們三位CNEX創辦人都是台灣出身,但現在總部是在北京。你怎麼看台灣在這個華人紀錄片發展或者華人視野中的位置?
蔣:從台灣角度來說,台灣要推動文化創意產業,很難迴避中國崛起的浪潮。紀錄片特別值得台灣推動,因為台灣有很強的公民社會,可以自由地討論華人世界是怎麼回事,自由地觀察中國的演變。所以應該要大力支持,而且這個支持可以起一個示範作用。
台灣還可以拿自己的經驗作為觀察中國的座標,甚至去擔任一個紀錄者。
因為中國目前政治發展有某種程度的穩定和控制,但是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在爆發。我們就是要引導這這股能量,使其成為一個華人的資產。台灣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一個槓桿;台灣如果不把握好,就會變成香港。
我必須很冷酷地講,你如果講China和Taiwan,在國際上人家當然會直接看China。但是如果我們是去定義「Chinese/華人」的文化在崛起,人家就不得不來看看台灣在做什麼。
所以台灣這麼小的一個地方,應該對這個論述喊得比誰都大聲,去鼓勵、動員華文創作,不論是影像、音樂或設計。台灣的主體性也就更能找到自己的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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