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而暴烈,是女子遠行之必要。」中國小說家虹影在自傳體小說《好兒女花》中,開頭如此自述。這個被中國媒體稱為「驚世駭俗、特立獨行」的重慶女子,在十八歲那年知道自己的私生女身世後,便咬了牙、頭也不回地跨出家門。

曾在上海擔任模特兒打工、六四革命時上街頭,之後遠行英國。卅五歲她出版令她一鳴驚人的長篇小說《飢餓的女兒》,以自傳體講述童年與家庭故事。

私生女身分 溫柔而暴烈的出走

「私生女的身分,注定了我生下來就是個作家。」虹影自述,因為從小被人歧視,沒有人聽她說話,所以她寫作。「我記得小時候在黑暗的屋子裡,有蝙蝠飛過的聲音,我總是盯著天花板上的暗漬想像文字,夢想成為一個作家是多麼美好的事。寫作,把一個可能被黑暗毀滅的小女孩給解救了。」

虹影一九六二年生於重慶,九○年代在台灣屢獲文學獎開始出道,至今已陸續出版《K—英國情人》、《阿難》、《上海王》等十多部小說,作品翻譯成卅多種文字,而她與年長十四歲的文學教授趙毅衡的一段婚姻,也曾傳為佳話。

虹影不斷回望自己的身世。《飢餓的女兒》續篇《好兒女花》中,她再度將筆投向了自己,從幼年延展至今,太多隱私,太複雜的情愛和傷害,讀之驚心。

母親過世 世界好像變了顏色

二○○六年十月廿五日母親過世,虹影從北京奔回重慶長江南岸野貓溪副巷的「六號院子」。這個曾是貧民窟的樓房,也是糾纏著她身世的家。六個兄弟姊妹全到齊,她抵達時靈柩已經設好,她在擠滿了親戚的院子中跪下叩頭,接著三天緊鑼密鼓的葬禮,回到北京第二天,她便無法停止地開始寫《好兒女花》。

「失去了母親,你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感覺好像都變了一個顏色。」虹影說,這是《好兒女花》的寫作源頭。曾經虹影既恨母親,又相信母親私心愛她,《好兒女花》正是獻給母親的,濃縮了複雜而稠密的感情。書名「好兒女花」是一種花,又叫「小桃紅」,這也是母親的小名,象徵隨處可生長的堅韌生命力。

對應真實生活 訝異於更像小說

《好兒女花》寫現實中葬禮的三天,卻交錯融合了母親陰暗的身世,以及主角自己婚姻不堪的內幕。母親生下私生女、晚年在江邊撿垃圾、手足間的話語傷害,或她與小姊姊「二女侍一夫」的驚人情節,都讓人不免要去對應虹影的真實生活而訝異不已。但虹影不願對號入座,只說:「生活遠比小說更像小說,但也更殘酷。」「我母親一生都在與世俗對抗,所以我想,我也不會低頭。」但對於家人可以想見的激烈反應,她淡淡說:「這是我不願意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