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突然來訪，正巧是最糟糕的時間點。我將所有人的關心拒絕在外，而你敲了門、不等回應便闖進來，一時間內心有點不悅。

「最近好嗎？」你神色自若將屁股挪往床上，裸露的身軀頻頻冒汗，一顆顆滑溜而下，一片黏稠流到地板。

我死命的睜大眼，嘴巴卻不敢張開，腦裡的形象逐漸拼湊完成。我對你可說仰慕許久，普通人稱呼大便實在不禮貌，你可是麥兜故事中的屎撈人啊。

「不太好……」不順利的念頭是在家工作的身分和經濟狀況一度受到眾人懷疑，長期創作卻鮮少成果，不但磨短了志氣，也對自己能力產生質疑。

「想放棄？」

「不可能！這是我放棄上班族，最想完成的夢啊！」幾年來，接踵而來的問題一一被克服，創作這一條路總算越來越清晰。

「說到夢想，」你將眼光移向窗外、打量遠方：「我夢想成為一個人，一個受歡迎的人。」

「這……很了不起啦，」我強忍住奪口而出的吶喊，「但是……」你是一坨屎啊！

「其實我跟蛋塔很像喔。」你掏出一張沙龍照，把蛋塔當作浴缸，泡在暖呼呼的蛋糊裡。我望著溫溫熱熱的觸感和咖啡色澤，的確很像蛋塔。

我吞吞吐吐地企圖婉轉地告訴你殘酷的事實。請問有人想吃大便口味的蛋塔，還是大便做的蛋塔呢？

「追求夢想必定經歷各種磨練與挫折，達成時才能擁有相對的喜悅與成就。」說話同時，你綻放沒問題的笑容。

「不過當夢想涉及他人，問題更不單純。」想起論及婚嫁的未婚夫勸我改變原有的生活型態而爆發衝突，兩人不得以選擇暫時分手，冷靜一陣子。

「誰規定女人結婚就要放棄自己。」

「原來如此。」你哈哈的開懷大笑，臉上的坑疤淡化許多，月光照到另一半身體呈現舒服的黃色。

「因為夢想難以達成，所以關心的人會為你擔心，說服你選擇簡單的路，全是愛你，怕你受傷害的表現啊！」你眨了眨眼、擠出熟悉的笑，正是剛剛我說服時你所露出來的表情。

或許，凡事都有商量的餘地，只要改變思考模式。

我開始考慮：先試試大便做的美味蛋塔，還是新奇的大便蛋塔？

「愛你的人為你擔憂，是他們的天職；為夢想打拼，是我們的本分。」話畢，你伸出手：「打勾勾，不輕言放棄。」

我緩緩伸出小拇指的同時，發現你的汗珠與疣物其實是不會流動的。很親密地與身體融合成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你身上飄來一股氣味，那是屬於蛋塔才有的淡淡香甜。

此後，又過了好幾年，未婚夫已升級成老公，我也從一個人升級成一個家的夢想，兩人一同到對岸展開新生活。人生產生了相當大的變化，任誰也料想不到的變化。

唯一沒變的，是無時無刻地想起你，想起我們打勾勾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