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的自傳名為「我用鋼琴改變世界」。他的鋼琴是否改變世界,目前尚難斷言;但,至少他已改變台灣。

來過台灣的鋼琴名家不少,普列特涅夫、佩拉亞、阿格麗希、阿胥肯納吉…等望重樂壇的大師,都曾在國家音樂廳演出,不過,只有郎朗能、敢、肯在小巨蛋登台。

普列特涅夫把每個音符雕琢得晶瑩剔透,不容一點含混;他的琴音,乾淨到聽眾咳嗽都會自覺是褻瀆;他潔癖到對樂章間亂鼓掌都會不自覺地皺眉。這樣的鋼琴家,挑剔到必須根據音樂廳的殘響、演奏的曲目來挑鋼琴,當然不可能在小巨蛋演出;他們哪能容許麥克風、喇叭來扭曲純淨的音質?

媒體稱郎朗為「巨星」,完全正確。因為不是「巨星」,怎能吸引上萬聽眾與觀眾買票入場?昨天這場音樂會,應已創下台灣古典鋼琴音樂會的售票紀錄。

而且,有別於國家音樂廳的聽眾,小巨蛋的「觀眾」顯然年輕許多,能把這麼多平常不進音樂廳,未必懂古典音樂的年輕人,帶進郎朗的音樂世界,這是其他鋼琴家做不到的,所以只有郎朗敢說「我用鋼琴改變世界」。

其實,就在不久前,傅聰才剛來過台灣。他是第一位在西方樂壇揚名立萬的鋼琴家。但,相較於「郎朗旋風」,傅聰簡直是「悄悄來,悄悄走」。

傅聰是傳統型的鋼琴家,只訴求知音,而不願面對「群眾」。對於「郎朗現象」,傅聰委婉地說,他擔心「過度包裝」會害了郎朗。

問題是,現在就是講包裝的時代,不包裝,怎出得了頭呢?如果不是卡拉揚善於包裝,長於商業運作,柏林愛樂又豈能雄踞樂壇數十年?卡拉揚逝世之後,大家有樣學樣,樂壇包裝之風更是一代勝過一代。目前光靠才氣,並不足以立足,必須俊男美女,唱作俱佳,才能出頭天。馬友友如此,郎朗當然也一樣。

我當然寧可在音樂廳聽孤絕的傅聰,絕不到小巨蛋「看」過度包裝的郎朗。不過,我必須承認,如果不是郎朗的精於包裝,我也不可能在家裡一而再,再而三地聽著他彈奏的拉赫曼尼諾夫與蕭邦的鋼琴協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