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鬢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南宋词人蒋捷《听雨》一词,对少年人的轻狂,壮年为生活奔忙,以及老年人夜不成寐、寂寞沧桑描写得入木三分。
一个社会老人愈来愈多,必然会失去朝气,贫、病接踵而至,这不只是经济、体力的问题,也是对岁月流逝的追悔,步入老年后,同辈仍健在者愈来愈少,「访旧半为鬼,鬢髮各已苍」道出了老年人的孤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反衬出年纪增长的哀伤。
对于老年问题,二战结束前英国经济学家贝弗里奇(William Beveridge)发表了 「贝弗里奇报告」,提出社会保障的的政策建议,随后各国遂依此一报告建立医疗、就业、养老等社会安全制度,数十年来我国也循此建立了养老制度。
这些年我国老年人口愈来愈多,以每年增加18万的速度上升,去年已达379万,老年人口的比重已升至16%。依国发会估计,明年将达400万,六年后500万,那时老年人口的比重已升至22%。随着老年人口愈来愈多,若没有完备的养老制度,老年人将如《听雨》所叙,孤寂而沧桑,甚至生活无所依靠而陷入贫病无助。
所幸我们如今生在台湾,二十多年来社会安全制度日趋完备,除了有退休年金、老人照护、老农津贴,各地方政府给的老人福利也逐年增加,这些制度的安排确实让老年人过得舒适些,然而因应而生的支出也一年比一年多,近年增加的速度尤其惊人。
主计总处于去年最后一天,公布一份最新的社会保障支出统计(社会给付统计),这份报告指出,2019年我国社会给付首度升破2兆元,这些经费用在高龄、身心障碍、疾病与健康、失业、生育、职业伤害等十方面,其中以「高龄给付」用最多钱,2019年首度升破1兆元。换言之,社会给付有一半的钱都用在老年人身上,随着老年人口快速成长,这笔支出还会继续扩大。
社会给付一年2兆的支出并非全数来自中央政府预算,相反的,大多数的钱是来自非营业基金,例如健保、劳保、劳退、国民年金、公保及军公教退抚基金,其中高龄给付有95%来自劳保、劳退、军公教及退抚等社会保险,虽然这些退休金都有安全准备,但面对庞大的给付压力,近年已露出捉襟见肘的疲态。
举例来说,去年劳动部公布的劳保基金精算报告显示,依目前的收支情况,如果不启动改革,劳保基金将于2026年破产。而甫开办12年的国民年金若不调高保费,同样也有危机。由于劳保年金改革事关重大,这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政治问题,毕竟提高费率、降低给付率是会引发眾怒的,因此原拟于去年启动的改革最后以没有共识而作罢,对于国人忧心劳保破产,日后领不到退休金,行政院苏院长于去年底表示:「政府不倒,劳保不会倒。」虽然苏院长此语铿锵有力,然而安抚人心终非长远之计,未来不论谁执政都必须面对此一问题,做出政治决定。
从这份「社会给付统计」可以发现,2010年高龄给付仅5,503亿元,2019年已升至10,385亿元,十年来几乎成长一倍,这也反映出如今劳保年金、国民年金所面临的危机,然而如今老年人口尚不及400万即有如此入不敷出的压力,七年后老年人口达500万,十二年后老年人口达600万,二十年后达700万,届时该怎么办?十年、二十年看似很久,其实很快就会到来,若不提前因应,来日必然更难办。
今天我们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公车上红色的博爱座也愈来愈多,公园、植物园更经常可看到外佣扶着老人散步,医院里拿药看病的银髮族也逐年增加,高龄给付里除了退休年金逐年扩大,政府在老人福利、老人照护的预算也扶摇直上,依主计总处的统计,2006年老年人口比重10.0%,高龄给付5,616亿,2019年老年人口比重升至16.1%,高龄给付10,385亿,以此概估老年人口比重每增1个百分点,高龄给付就得增加781亿,迨四年后台湾进入超高龄社会(老年人口占比20%),还得再增加3,000多亿的支出,这对政府而言,真是一大挑战。
村上春树曾说:「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文学家、诗人总是能透过文字的温度,让我们领悟岁月增长的那种瞬间孤寂与伤感,个人老化如此,社会老化亦然,莫想十年、二十年是很遥远的事,老化须臾之间就将到来。这份社会给付统计告诉我们,如今台湾一年的高龄给付已经升破1兆元,这非仅是高龄给付的分水岭,也是一大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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