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兜风,心情是愉快的。因为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回来了。鸟声与蝉鸣从山林传进耳膜,夏天的花东纵谷是不会寂寞。迎着风,踩着折迭式脚踏车,穿梭于鲤鱼潭景色,笑意自嘴角漾荡着,烦恼抛向遥远场域,寻找漫游时给自己留一点空间的乐趣。

鲤鱼潭是河川袭夺所形成的堰塞湖,热门的歇息场域,迷你的环潭步道与来自森林的芬多精,让旅人毫无挂虑在此尽情舒压,释放郁闷的烦忧,拥抱湖光山色的惬意,也找回了父亲曾经鲜活过的记忆………这里曾经是父亲年轻时生活的场域,迁徙至北臺湾后,挪不出时间回来,我们也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回来,一直等一直等等了相当漫长时间,终于踏上孰悉的土地。等待中,父亲始终沉默不语,他知道每个人手边都有工作忙着……

迎着风,单车继续滑行,途中与中年男子相遇。他说,最早在此活动的太鲁阁族部落上山狩猎时,发现潭的形状如刚捕获且活动力强的鲤鱼在跳跃,部落的人喊它为鲤鱼潭。父亲笑了笑说,年少时就听过这个传说,传说让山与潭的神秘鲜活了许多,而鲤鱼潭是否畜养着能跃过龙门的鲤鱼,沿着岸边穿梭时,未看见瞬间钻出水面的鱼群,反而是贴着水面盘旋的红尾鸫,轻巧飞过相机观景窗,我来不及抓住它的身影,望着它以优雅的姿态飞向鲤鱼山。

父亲看着我有点乱了谱的举动,于风中笑了起来,说:

──你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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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山脉与海岸山脉之间,藏着一个远离喧嚣的聚落。路过时,另一半说,下来走走吧,感受不一样的客家生活。曾在花莲待过一段岁月,对这片被誉为「校长故乡」的土地,感到特别亲切。缓步走进朴实的校长梦工厂,检视泛黄地方史志,试着在这里歇脚、怀思,也在这里享受慢城的悠閒生活。

在凤林踱蹀,拐个弯就融入了城市生活中被遗忘的寧静,老屋、老树、菸楼仍在,昔日熟络的老朋友已稀疏了。漫步菸楼时,许多故事也绕进了记忆。另一半的远房亲戚曾经是忙碌菸农,而这里是日据时期的菸草重镇,街道至今仍保留棋盘式的规划,也保存完善的菸楼聚落,当时的菸叶是高经济价值作物,一度被称为绿金,目前,这片土地上保留了五间菸楼,菸楼高大的排烟口凸出屋顶,但遇到颱风时容易被吹坏,能完整保留下来,实属不易。

离开菸楼,闯入了箭笋的生活场域,赶上了系列的试吃活动,大啖美味箭笋美食,让舌尖重新找回客家的风味,如猪大肠经过客家人手艺,配上剁得细短的嫩姜丝与分量刚好的醋、调味料,一直是客家庄盛行的名菜,唇齿间滞留的醋与嫩姜的滋味,虽事隔多日,想起时仍令人垂涎三尺。另一半笑了笑说,下次旅行时,我们必须刻意路过一次凤林,再来一盘姜丝炒大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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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这里曾有密集的鹿群经过?路过鹿野,盘绕心头的疑惑似乎更深了,试着自茂密丛林觅寻鹿的踪影,听到我搜寻鹿群消息的父亲不自觉拉开嘴角笑了。父亲是资深文史工作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鹿野的地名与我所想的相去不远,之前的这块土地蛮荒凉的,有鹿群栖息;另一个说法是日治时期,设置移民村,因招募日本新泻县鹿野农民至此垦殖,把这个地方呼唤为鹿野。

父亲侧过头问我,喜欢哪个典故,虽然是二选一的答案,一时之间还真难决定!从台东市经省道台九线继续往北行,经过狭窄初鹿通谷,越过鹿野溪,眼眸前转出了辽阔原野,而这里就是我们学习释放烦忧,给自己留一个心境空白的场域。走过鹿野土地,除了熟悉的天空,你会发现这里的风、太阳、鸟啼与流水声与北台湾相遇的有所不同,也许是心境的转折吧,让我们在这里找到了都会中不容易存在的静谧。

陪父亲坐在草地上,聆听轻柔南风飘过耳膜的声音。抓起手机拍照,希望把罕见场景贴在脸书分享或藉由line的传递时,父亲笑了笑说,帮我拍张到此一游照片,放在脸书上吧,生活可以如此浪漫与无忧无虑,少见也十分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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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惦记着的外婆,八十五岁了,长年受到糖尿病的纠缠,甜食一直被限制着,但麻糬却是她的最爱,可能与她嘴里没有几颗真牙有关?近些年来瘦了许多,脸颊上堆垛的倦容令人有点心疼,这回没跟我们到花莲旅行,但孩子却还惦记着她,而孩子们能从麻糬的软Q中,认知了分享的喜悦。

挑选麻糬口味时,往事浮上眼眸。那年,孩子的外婆参加老人会主办的花莲之旅,带了几盒麻糬回家,六岁的孩子初次尝到麻糬软Q滋味,竟然一个晚上缠着外婆不愿轻易离去,甚至还会主动为她拿拖鞋,希望能尝到更多风味的麻糬,在左一句外婆长右一句外婆短的呼唤下,外婆笑得开心。麻糬吃完了,外婆喊他拿拖鞋了,他竟然装作没听到似的,外婆笑得双眼瞇成了一条线。

多年后,孩子长大了,外婆脸上皱纹越来越深。听到我们将到花莲旅行,特别对已升上小五的孩子说,你准备帮外婆带哪些好吃的回来?孩子想了想,脸嘴角拉出了笑容──我知道啦,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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