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文等于「去智慧」

日前执政党立委郑运鹏在立法院质询时呼吁考选部将高普考国文科废考，理由是「年轻人不应把青春浪费在古文上」，考选部长回应会再讨论，苏贞昌院长对此则不置可否。这是在高普考删除列考公文后，公务员考试的中国语文科目再被要求删除。民间因而质疑这是执政党「去中国化」的举措，「浪费青春」只是藉口。

本案若通过，在考试领导教学的铁律下，可预见台湾年轻人将不再诵读古文，代之的或许是日本的和汉或美欧的英文文学。如此他们将再也无法欣赏「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的优雅，也没有能力体会「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丽境界。

论者会说，公务员知识应以专业为主，以专业能力为民服务，不必懂得欣赏文字优雅，个人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去读。表面上看或许如此，更深层次的探讨则未必尽然。因为公务员在工作上不能没有应对复杂事务的智慧，而这在专业领域中学不到，必须靠「古文」来补强。

以俄乌战争来说，若读过《孙子兵法》中的「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就会对武力较弱的乌克兰为何能抵挡强势俄军入侵有更深一层的看法。如果读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能理解数千公里外东欧的战争让台湾汽油与粮食涨价其实是世界的常态。如果读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会思考为什么这场牵扯大国利益的战争短期内不会结束。如果读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会质疑以「同样有个恶邻居」作为台湾的「乌克兰战争启示录」，实在是太肤浅了些。

文史不分是中国古文的特色。中国古文不只是文学，更是歷史教训。学繁体字长大的台湾人其实较中国大陆民眾更有利于阅读古文。然而「教改」之后，台湾对古文愈来愈不重视，年轻人从陌生的美欧歷史或曾高举「风林火山」大旗的日本文学传承二手的前人智慧是不够的。缺乏复杂思考，已成为海峡对岸批评台湾人愈来愈弱智的根源。

坚强的公务员团队是台湾竞争力的基础。公务员如果只会直线思考，或习惯以简单的合法与否应对公眾事务，缺乏远见、大局观、间接路线等处理复杂事务的智慧，那么即便台湾产业有多么庞大的「护国神山」群，也经不起公务体系的呆板、消极、畏缩，或处处诉诸「法规文字」的消耗。更可怕的是，在考试领导教学下，整代人都未获传承，长期下来，就将在严苛的国际竞争中出局。

古文所蕴含的智慧是前人无数次成功或失败教训的累积，非常珍贵。主张「去中国化」者并不自知「去古文」的同时将带来「去智慧化」的危险。或许尝试理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隐含的智慧是有帮助的。如果是真心为台湾，难道看不出来，成功的「去中国化」之后，可能引来战争的灾难吗？这就是这典故下一段的意涵：「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作者为台湾国际战略学会执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