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七十四年十一月九日,三军四校(陆、海、空军官校、政战学校)联合毕业典礼之后,我和另外两位政战同学、一位陆官炮兵科的同学及一位预官医官,依派职通知,原应在十一月十六日晚上搭乘军舰前往马祖报到,但因为当周天候不佳,基于安全,我们一行人一直等到十二月四日才搭乘海军舷号五一八太武舰前往马祖防卫司令部莒光指挥部。当时我服务的单位是位于东莒岛的步兵第二营第二连,职阶是中尉排长。
冬天的台湾海峡常因为东北季风的缘故,造成海象不佳,我在马祖服务的二年一个月,体会尤为深刻。十二月四日晚上,是我人生第一次搭乘船舰;印象中,当晚的风浪应该有六至八级左右,我们在基隆港内尚且感受不到风浪的威力,但是,当太武舰出了基隆港之后,格外感受到大自然的可畏。那个晚上,舰外的风声、舰内的呕吐声,声声入耳,我晕得很难受,初始还能强忍着不吐,最后还是因为舰内呕吐物的味道阵阵扑鼻而忍不住的吐了一次。
五日的早晨六点左右,太武舰锚泊在距离东引岛约二百公尺的海域,让东引的官兵及百姓逐一接驳上岸,虽然我当时晕船不舒服,但还是好奇的想看看东引长什么样子?因为下雨,所以我只能站在舱门口,雨中的东引岛光秃秃一片,看不到几棵树,让人的心情特别低沉,我心里想,不晓得莒光会不会好一点?莒光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小岛呢?
在东引官兵及百姓离舰之后,太武舰继续往目的地南竿福澳港破浪前进,我们大约在九点左右抵达福澳港,五位菜鸟军官在防区人事官的引导下离开太武舰,随后和一群莒光指挥部的收假官兵登上军租民船安胜轮。安胜轮是客、货两用,往返南竿、莒光之间的交通船,吨数不大,使用柴油引擎,航行期间,不管刮风下雨或是艳阳高照,大多数的官兵都得待在甲板上,所以,当风把柴油烟往甲板的方向吹拂时,那真的是令人痛苦不堪。
十二月的马祖格外寒冷,风浪亦令人心惧,我们坐在安胜轮上,迎着风、顶着浪,向着西莒迈进,阵阵的浪花,使得我们身上的绿色夹克及长裤渐渐湿透。突然看到一名随船的枪兵衝向船头,拿下五○机枪上的塑胶罩套,并且拉开了枪机,原来当时浪高雾大,一旦雾稍稍消散之后,看到多艘对岸的机帆船航行在安胜轮的周边,气氛真的有些紧张,一直到机帆船远离了,随船枪兵才离开五○机枪架。
安胜轮在摇晃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西莒的青帆港,由于适逢退潮,所以安胜轮无法靠港,所有人依序换搭舢舨,再从舢舨上踏着长木板上岸。当我们一上岸,抬头看到手握权杖、表情严肃的指挥官章伯平将军已经在码头上等待我们,我们五个人已经晕船晕到天摇地晃,根本无法分辨东西南北,对于章指挥官的问话与关怀,只能以「答非所问」来形容了。
指挥官章将军看五个菜鸟军官晕船晕得厉害,对于我们「答非所问」也就不忍苛责及多问话了,于是指示人事官早点让我们到干训班报到及休息。我们望着指挥官挺拔的背影,握着权杖、雄壮威武的上了吉普车,人事官使了个眼色给我,我立即用力喊出「敬礼」的口令,一行人举手敬礼目送指挥官离开青帆村。那一声用尽气力的口令,让我差点又要再吐一次。
西莒相较于东莒,地势较为陡峭,所以一离开青帆港,沿路都是上坡路段。我们问人事官,待会儿坐车吗?他看了我们一眼,淡淡的回答:路程很近,只有二、三百多公尺,我们走路到干训班;听完话,我们毫不犹豫背起重重的復兴岗大背包,跟着人事官一路往上走,本以为一口气就可以抵达干训班,但是走不到一半的路程,晕船加上陡峭的上坡路,已经让五个菜鸟军官气喘吁吁,可怜的预官医官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走完这段令人难忘的「好汉坡」,五个人真是疲累不堪。晚餐,没有一个人有胃口。
我们五位军官,医官陈志荣少尉在干训班待了几天之后就提前回到东莒医务所服务,其他四位常备军官在干训班待了三个星期之后,才各自回到原建置部队报到;其中,政战学校的卢姓同学留在西莒服务,我和政战学校的李姓同学、陆军官校的熊姓同学则在东莒服务。在干训班受训的日子,算是初任官的调适教育,虽然我们和受训的士官队一起作息,但是班主任和干部对我们颇为礼遇,在内部管理方面,也会给我们某种程度的自由空间,例如,我们不需要带队到青帆村洗澡,可以自行搭西莒唯一的一辆公车到田沃村、西坵村等村落的澡堂洗澡,或是偶尔到中正堂看场电影。
民国七十年代的外岛部队,物资条件不若现在,加上战地政务及管制等因素,虽然生活环境不佳和训练辛苦,但是每一位官兵想到自己能为国家做点事情,心里总是踏实、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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