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中漫步埤塘,见乌臼已经结果,枝叶仍如夏的青绿,只有石砖道上飘落的少许泛红落叶。
秋天的植物,因亚热带岛屿温度尚暖,几几乎都要待年将尽,冬日气温下降才能转红,一般来说,红叶色彩在平地只能是深浅不一的红,没法如温带见到整树的深红,天不够冷,想要赏秋色旖旎,还得再等两三个月。
乌臼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作猩红。
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
──秋山.杨万里(宋)
杨万里,名列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与陆游、范成大、尤袤齐名。其中陆游留下的诗最多,尤袤最少,杨万里的诗最是活泼,尤其他五十岁过后,跳脱了传统风格,喜欢即兴吟咏自然,笔风清新,时而诙谐逗趣。
这首秋山,把乌臼拟人化了,形容成一老染工。乌臼是高大落叶乔木,产于中国特有的树种,极具民俗经济价值,早年随先民来垦落脚台湾,生长容易,叶片形状特殊,为菱形或菱状卵型,具毒性,臼是自古汉人黑色染料的来源,果实成熟后的种子,可以制油漆和灯油、腊烛、肥皂。灰黑色的树皮有无数纵裂纹,木质具弹性,可制家具,也拿来做民俗活动中的陀螺。因树龄老化后,根部会烂成臼状,故名乌臼,经济利益颇多,先民渡台时携带移栽岛上,现在已是随处可见的美丽观赏植物。冬天叶落前,菱型的树叶会转红如枫,秋天赏红叶,可别忘了乌臼,与枫不同的美丽景致。
了解乌臼的特性,便明白杨万里-秋山诗中的前两句含意,秋天乌臼如染工般把叶子给染红了,而自己「树身」却是黑的,莫不是错将黑色认作了红?枫树昨天晚上偷喝了老天的美酒,一夜宿醉后,只能躲在老松树的后头,央求它遮掩自己醉酒酡红的面容。全诗满是逗趣跳脱的感觉,把秋日一夕之间染红的山林,形容如此温馨可爱。北宋词中又有张掞:乌臼树红霜落早,白苹花老雁来多,如此红白的对应,描述霜冷与大雁季节特色,真美醉人境界。
十多年前寄居姑苏,小区的行道路种了整排的杜英,几年后长成大树,逢秋叶转红不断掉落地面,真教人好扫。刚扫完,又落了一地,杜英叶长椭圆,且色泽单调,虽变红,并不如乌臼的菱形叶多彩而缤纷。
温带地区,很多植物于秋冬季节,都会慢慢转红,如枫香、乌臼、卫矛、小檗、枫槭......,会变红的植物统称为红叶,秋季阳光减弱,叶绿素褪去,温度把秋染成了丰富色彩,霜叶红于二月花,真是秋色娇媚,凋零之前的最后灿烂。
我一直以为文学是一个民族的灵魂,诗词歌赋,乃至琴画雕刻艺术,丰富人心很多的想像空间,尤其是一人独处时,在古诗词中游荡,它像一个偌大美丽的湖水,我如小舟徜徉其上,四处游走欣赏,见着欢喜的,不必背诵强记,记得也好,忘了也无妨,这年纪不必强求自己,一句诗给一个意象,文思便如行云流水般涌出。
诗词吟之有味,如作画于心产生画面感,中文何其浩瀚无垠,一句行来就千言万语气象万千,藉由文字来抒情,古诗词最是淋漓尽致,五千年文化的薰陶,感染一代代的后人,传承文字美的气韵,何忍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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