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里,第一次关于时间和空间的交错体验是同时发生的,当我随着整个世界的步伐迈入千禧年之时,我所在的县城也在此时撤县为区,那个古老的,从五代就开始使用的县城名字变成了另一个名字,而在行政概念上,它从相对而言独立生长的一块土地进一步向城市的城镇化发展靠拢,好像只有在城市的歷史记载里,以及那条永远在堵车的鄞县大道记下了它曾经的名字。
这十几年里,这个地方关于县城最显着的特点已经近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商业体,航拍中一定会出现的南部商务区,还有绿地花园,文创小镇。记忆中充满肆意生命力的家乡也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县城是一种地理变化带来的空间上的感受。
再一次获得亲切的熟悉感却是在离这个地方1200多公里的北方城市里,后来听上去可能会有点扯,但那一刻的情况是这样,眼前是一大群类似于孤岛的拆迁楼,路边堆积着几个漏着棉花的破沙发,这时一个大叔光着膀子,骑着尾箱改成音响,并惊天动地播放着《小苹果》的电瓶车呼啸而过。
有人唱「爱上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而那时的我大概是「关于童年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那一刻我几乎没有延迟地想起了小时候总能在菜场旁边见到的盗版碟小摊,支起一个简易桌子,桌上密密麻麻地码着各种热门电视剧、电影的DVD碟片,还有很多明显是自己刻录的、没有曲目目录的光秃秃的车载CD碟片,为了吸引路人的注意,旁边会夸张地架着一个连着音响的DVD机,震天动地地放着一些当时最火的音乐。
要说不一样,他们当然不一样了,南北方的县城由于气候和地理条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是当然都一样了。
——这时,它的内核是一座关于野蛮生长的精神堡垒。
我想起了一个乐队,他们叫五条人,他们来自海丰县城,一个据说「民风彪悍、遍地烂仔」的传奇县城,他们做过一张专辑,叫《县城记》,他们写过「农村已经科学地长出了城市」,他们还写了「中国的县城全部都一个样!」他们喜欢穿人字拖胜过喜欢穿皮鞋,他们用最重的手风琴来唱最轻盈的歌曲,摆摊卖打口碟的阿茂在进货的时候提升听歌量;为了不和阿茂产生竞争关系的仁科选择了在阿茂的摊位旁边贩卖盗版书,看哲学书和诗集是这位摊主的个人爱好。
因此他们身上带了早早进入社会的江湖气,与此同时也保留了一份野蛮生长的天真,他们唱着「可是我家里也很穷,很乡下」,但又唱着「我真希望,时间都错乱,在改革开放初期经商,这样就可以,为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做最后的表演。」
——这个时候,县城又成了中国式浪漫的具体化表现。(练习曲/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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