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台湾爆发本土疫情以来,每当出现社区感染,总能见到陆军化学兵部队勇敢站在防疫的第一线,官兵以背负式消毒器,实施清消作业,守护民眾与家园,其实这支化学兵部队并非近代才建置的,滥觞要追溯到对日抗战的时期,系由李忍涛将军89年前所催生成立。抚今追昔,笔者在此介绍这位国军「化学兵科之父」──李忍涛将军。
李忍涛(1904年-1943年)云南鹤庆人,父亲李实为是清朝举人,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时参加过同盟会,因此,李忍涛克绍箕裘、子承父志,年轻即怀有救国思潮,考入北平清华学校,因成绩优异获得公费资助派美国,进入维吉尼亚军校就读研习军事,毕业后被公派德国陆军参谋军校攻读理化科学和军事化学。
李忍涛留学欧美军事院校期间,就以专攻「军事化学」擅长,他学成归国后,一心想在国军建立化学兵部队,以应付敌人的生化战。但是当时的国军部队中,不仅没有专业的化学兵单位,甚至绝大多数军官与士兵都不知道化学战为何物,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国际条约对军事化学发展层层限制,受限不得生产、贮存化学武器,使得国民政府对于军事化学战不予重视。
直到李忍涛与接掌兵工署署长的俞大维屡屡会面,他将日本秘密开发化学武器资料提出建言,希望国军要有防范毒气的意识和方法,组训设置化学军官,团、营、连设置防毒军士官,由兵工署集中选派。他言词清晰敏捷,锲而不舍地阐释建置化学兵科为未来军事发展之趋势,获得与李忍涛一样赴德国求学背景的俞大维赏识,进一步推荐李忍涛给蒋中正委员长认识,其实蒋中正早在一二八事变时,即听闻日军将使用毒气的消息甚嚣尘上,开始认知「化学兵器」的重要性,认为国军要开始着手化学兵建置,于是国军第一支化学兵部队孕育而生。
1933年,兵工署奉令组训储备防毒干部,2月8日蒋中正手令李忍涛在南京市花露岗成立「军政部学兵队」,请他担任首支国军化学兵单位的上校队长,主持培植化学兵养成,足见其深获蒋委员长赏识,为了迴避国际视听,仅低调以「学兵队」之名成立,不敢提「生化」二字,故当时仍无正式兵科名称,直属于陆军官校特科,因此学兵队队歌沿用陆军官校的曲调,重新填写符合化学兵精神的歌词内容而成。「军政部学兵队」任务是专责国军化学常识及毒气防护技术,以对抗日军的生化攻击,并且教授如何将催泪瓦斯、喷嚏瓦斯用于战场,当时该部队全部使用德国的训练模式和装备,李忍涛带领部队训练整齐动作确实,在一次阅兵中,让蒋中正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蒋中正不仅让李忍涛建立国军首支化学兵部队,更破格让当时只是「上校」的他定期出席「将星云集」的最高国防委员会,所谓最高国防委员会,「最高」二字不是随便说的,与现在总统府召开的「国家安全会议」相似,出席人员都是国军部队中最有威望的高阶将领,所谓星光熠熠,都得中、上将以上才有机会参加,李忍涛既无战功,也不是将军,只是一介上校级军官。他之所以能出席,完全是蒋中正高瞻远瞩,重视新兵种「化学兵科」,不过由于当时国军将领对「化学战」一无所知,对一名上校级别的李忍涛在会议上慷慨发言,往往不屑一顾,为了避免这种尷尬的场面一再发生,蒋委员长惜将爱才,下令军政部晋陞李忍涛为少将,以方便与将官开会平起平坐。
1935年秋天,南京国民政府举行类似目前台湾的「汉光演习」,军演课目是「师级对抗」,演习分为东、西两军,东军为假想敌日军,由张治中担任总指挥;西军为守军,由谷正伦为总指挥。参加演习的部队达20余万人,赫赫有名的中央军「德式师」:第36师、第87师、第88师及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也参与大规模军演,而李忍涛的学兵部队则被划为西军,担任守军任务,两军以江苏句容县为决战点。
军演状况进行到东军进入决战点,课目安排西军的李忍涛学兵部队施放「催泪性毒气」,由于只是演习,所以用「烟雾弹」代替催泪性毒气,当时参加演习的部队,根本没有化学战知识,东军部队进入句容县发现满天烟雾迷漫,山林、荒野草丛、农田到处都施放烟幕弹,个个伸手不见五指,纷纷惊惶失措,东军吓傻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烟幕「堵住」东军进攻路线,此时,守备西军涌现攻击团团包围东军,代表假想敌日军的东军仅能举白旗投降,蒋中正和训练总监部总监唐生智等高级将领都在山顶上观看演习实况,看到化学武器的吓阻力,纷纷点头称道说:「学兵(化学)队好,学兵(化学)队好!」
学兵队自从在「演习」大大崭露头角后,国军的高阶将领开始重视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学兵队。张治中、张发奎、罗卓英、杨杰等高级将领纷纷到学兵队参观视察。之后,学兵队还奉命到各地宣讲防毒常识,以及未来可能面对化学战时的防范准备,使基层官士兵充分了解因应化学战,这时军事将领不得不佩服蒋中正的真知远见。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李忍涛创立的「学兵队」开始有了战功,他亲率参加淞沪会战,以李文氏化学抛射炮(Livens Projector),用高温燃烧弹及高爆弹,电雷管齐放,突袭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由于强大火力,一举摧毁日军多个据点,压制日军火力,为国军步兵进攻创造有利条件,一时日军大为震惊,学兵队一战成名,化学兵在国军的重要性大大提升。随着抗战形势演变,学兵队进驻四川,开始扩大编制成为「学兵总队」,改以美国模式来训练,编制有化学兵5团,分别有高射炮营、工兵营、通信营、汽车营、重炮营、军士大队、烟幕队、气象队、特务连、兵队、医院等,建置总规模约2万兵力。
这支初具雏形的化学兵部队受到各方瞩目。更引起日军的关注,日军开始以李忍涛的部队列为假想敌,在日本本土举行多次化学战演习,还为侵华战争的30个师团近200万名士兵配备了防毒面具与解毒剂,就连近9万匹战马也配备了防毒衣罩。反倒是蒋中正过于疼惜这支特殊部队,化学兵部队在抗战中期就很少投入战斗。
直到1943年2月终于给了李忍涛与「学兵总队」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他亲率学兵总队第一、二团参与中华民国远征军的行列,征战异域缅甸、印度,由于他的部队训练有素,获得美军青睐,第一团换装美制4.2吋化学重迫击炮,用高爆弹及凝固汽油弹支援友军作战,转战印缅战场,在孟拱河谷、密支那、曼德勒等战役,歼灭敌军无数。第二团奉命改为步兵团编为中美混成旅,与盟军并肩作战,在缅甸北部共同参与营救出英军菲士廷(Francis Festing)将军的行动,菲士廷将军后来升任英军驻新加坡司令,香港总督,英陆军参谋长,对于李忍涛的化学兵团营救念念不忘。
李忍涛将军过去留学欧美军事院校的背景,加上外语能力强,每每蒋中正和史迪威重要会谈,都指定他来担任翻译与评析,能感受到蒋中正对30多岁青年少将的信赖肯定。
1943年10月24日,李忍涛将军远赴印度视察重迫击炮团改编整训情形;28日自印度搭乘运输机欲返国之际,在「驼峰航线」的缅甸北部上空,李忍涛所搭乘运输机不幸遭日本战机击落,同机包含机组员计9人全数阵亡,中华民国化学兵之父就此殒落,牺牲时年39岁,国民政府追晋陆军中将。
位于桃园八德的陆军化生放核训练中心(原名陆军化学兵学校),建有一栋以纪念李忍涛将军为名的「忍涛楼」,现在训练中心校歌提到「江水汹涌,花岗习武」,依然沿袭「学兵队」草创南京时期的歌词内容,台北圆山忠烈祠亦有奉祀李忍涛烈士牌位,再再代表我国对化学兵之父的崇敬,随着国防部组织变革,现编制有陆军36、33、39化学兵群,他们不仅仅是执行防疫消毒任务,战时更遂行化生放核防卫作战,延续着李忍涛将军「学兵总队」抗战时期的传统与使命,在台湾近代防灾防疫场合屡建奇功遥遥呼应。
(作者为脸书「我的抗战」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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