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看世界》内政小川普，外交小拜登（孙太一）

俄乌衝突可能已经成为21世纪上半叶影响全球局势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一个关键原因是它使得安全议题的重要性急剧上升。全球不少国家可能此前都处于「安全看美国、经济看中国」的动态平衡之中，而因为安全议题重要性的上升，一些国家可能会更为在意由美方提供的潜在保护。这一变化已经在韩国的大选中得以体现。与此同时，今年不少国家接下来的一系列选举可能也逃不出这股短期趋势的影响。那么在韩国大选中胜出的尹锡悦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政策，在外交上又会如何影响全球局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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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政小川普

保守派候选人尹锡悦作为政治素人以微弱优势胜出，与美国前总统川普颇有些相似。他经常会有过激言行，也常常被批「厌女」「迷信」 「无公德」。他我行我素、不太合群，对他的伯乐文在寅恩将仇报，投靠国民力量党之后，尹锡悦还曾与党首李俊锡起过衝突，被李俊锡描述为是「独断专行」。虽然在大选周期中，尹锡悦主动道歉与李俊锡和解，但他的过激言论和缺乏专业性可能会给韩国政坛带来新的不稳定因素。他关于「吃狗肉并非虐待动物」「福岛核电站不是爆炸所以不会出现辐射泄露的问题」以及要废除女性家庭部这个旨在促进性别平等的部门等类似言行，皆可能引起韩国社会的撕裂。

除了言行与川普颇有些相似外，在政策方面，因为是保守派人物，尹锡悦自然也会有类似的思路。他上台后可能会降低对企业的监管，降低税率，减少借贷限制，减少对住房租赁市场的监管，甚至政府对整个市场的监管力度都可能下降。而在全球能源价格攀升、供应链紧张、疫情依旧肆虐的情况下，自去年10月通膨率就一直超过3%（远高于其央行的2%的目标）的情况下，加大财政刺激的力度是否合适就需要被打上大大的问号。与川普一样，因为缺乏专业性，实施政策不看时机和规律，尹锡悦同样可能会让自己领导的国家面临更大的经济风险。

川普无论在台上台下对其党内党外的政敌，都是下狠手且无所顾忌的。而韩国政坛，政治斗争的形势更为严峻。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几乎所有的韩国总统都曾经陷入被调查的漩涡中，有四位总统蹲过监狱，另一位自杀了。虽然尹锡悦任职检察官时将两位前总统送进了监狱，但因为民眾视其为「反腐」「反贪」斗士，所以他反倒因为这样的正义形象而获得了民眾的好感。但尹锡悦上台之后会如何处理与政治对手的关系仍然值得关注——虽然尹锡悦夫人的将负面报导其丈夫的记者送入监狱的表述并不一定真的会成为政策，但保守派打击政敌的做法可能会继续延续。

02

外交小拜登

尹锡悦在上个月的《外交事务》杂志上详细阐述了他的外交理念，而相关理念与拜登的政策十分契合。总体上，尹锡悦不满足于韩国被「朝核」议题所束缚，而希望韩国能在全球扮演更重要的多面的角色，他要提升韩国在全球的影响力。而通过美国领导的多边机制借力民主国家群体来关注美国主张的一些议题则是实现其目标的重要手段。除了会探索韩国加入四方机制（QUAD）的可能性外，尹锡悦政府还会尝试「韩澳印日」的新四边机制，拓展澳美韩对话，并为美国的印太经济框架助力。他希望能增加美韩联合军演的次数，并同时让美韩的桌面兵棋推演常态化。他的外交政策将围绕美方主导的自由、开放、包容的印太秩序，在海上安全、网络安全、应对气变、公共卫生、供应链等诸多议题上让韩国也扮演重要角色。尹锡悦无论是所关注的议题还是通过有针对性的小联盟去应对不同挑战的方式都与拜登的印太思路如出一辙。当然，他也会继续文在寅政府让韩国加入CPTPP和DEPA的努力。

韩日关系在尹锡悦时期可能也会升温。尹锡悦已经明确表示，在与拜登会面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将是他上台后会见的第二位外国首脑，这足以见得对日关系在尹锡悦心中的重要性。在竞选中，尹锡悦曾经多次表示希望能改善韩国与日本的关系，这样的信号可能使东京更为主动地愿意与韩国新政府接触，双方会有合作的基础。尹锡悦的印太政策，尤其是半岛政策，可能和岸田文雄政府更为接近，所以韩日双方将有深度互动的具体切入点。而尹锡悦不太在意韩日歷史问题，也能让韩日合作变得更可持续。而让美日韩三角更为牢固同样也是拜登愿意看到的。

尹锡悦的中国政策将是备受关注的。此前，文在寅政府是美国在印太地区主要盟友里唯一没有完全倒向美国的政府。因为文在寅政府深知朝核问题方面中国扮演的角色以及与中国的紧密经济联繫，故文在寅政府一直试图在中美之间平衡。但至少从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尹锡悦并不想要维繫这样的平衡。当然，更紧密的追随美国并不意味着尹政府将积极反华，实际的表现形式更可能是韩国不再仰视中国，不再对中国毕恭毕敬，而是会试图平视中国与中国在重要议题上平起平坐。他在《外交事务》的文章里明确表示要重组与中国的复杂关系：「就像韩国不会反对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一样，中国也应该接受（而不是反对）韩国与盟国的合作体系。」他甚至拿日本、澳大利亚在受到中国的制裁之后的强硬与文在寅政府在受到中国压力之后的软弱作对比，表示文政府「以牺牲自身安全利益为代价屈服于中国的经济报復」，并暗示自己将不会因为中方的压力而不去考虑以部署萨德系统来应对朝鲜导弹的威胁。总体上，他希望减少韩国对中国的依赖，也不认为中方能帮韩国解决朝核问题——也就是说让文在寅政府对华有所顾忌相对恭敬的因素，在尹锡悦看来将不復存在。所以，尹锡悦的亲美、亲日政策可能会在短期为中韩关系带来更多紧张因素，且他在朝核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也可能导致他在面临突发危机时採取过激行为而造成负面后果。

有美国学者评论说，尹锡悦的检察官经歷和政治素人的背景很容易让他非黑即白地看待事物。不过，在我看来，在面临更为复杂的挑战时，缺乏经验的尹锡悦可能也会更为依赖其专业且更有能力的参谋团队，他个人的立场和意见最终会多大程度地影响实际政策还有待观察。另外，假如尹锡悦上台之后对华不友善，那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保守党的身份或他个人的风格，而更可能是因为韩国国内对中国好感度的下降而给他制造的压力所致。当然，我们都希望他能务实地处理中韩关系及区域内国家之间的关系，为地区的稳定和繁荣助力，而不是制造不稳定和新挑战。（作者为美国克里斯多夫纽波特大学政治科学系助理教授）

（本文来源《海外看世界》，授权中时新闻网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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