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论坛》是时候走出「和平幻梦」了（龚建伟）

可能是由于战争实在太过遥远，许多台湾人如今已经有了一种「和平幻梦」，即战争不会那么容易爆发。根据台湾民意基金会2月22日公布的民调，仅有22%的台湾人认为俄罗斯可能在一两周之内攻打乌克兰。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信念错得离谱。

与欧美的民调对比一下便可发现台湾人确实过于相信战争不会爆发。根据ECFR一月底在波兰、法国、芬兰等国家做的民调，欧洲这些国家中最少也有44%的人相信俄罗斯会入侵乌克兰，高的则有70%以上。再看美国呢？YouGov一月底的民调显示47%的美国人相信俄罗斯会入侵乌克兰。由此来看，相信俄罗斯会入侵乌克兰的台湾人比例实在低得离谱，可见许多台湾人确实不愿意承认战争是如此之近。

若是台湾人只是对乌克兰战争的风险毫无警觉，那笔者的这一指责可能确实没有多少道理。然而问题在于，许多台湾人对两岸爆发战争的风险也全无认知，这在台湾民意基金会此次民调中亦有体现：即使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背景之下，也仅有26.6%的人相信大陆会武力攻台！考虑到台湾早在去年就被《经济学人》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这种「和平幻梦」堪称古怪——只需看看波兰和罗马尼亚对俄罗斯的警觉，便可发现台湾这种信念有多异常。如果説2月的民调在调查时俄罗斯还没有全面入侵乌克兰，故民眾可能轻视战争的话，那么3月最新民调中仍然存在的近4成不担心大陆攻台的人又是何种心态呢？

若细看2月民调的政党支持部分，我们还可以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实。国民党支持者有29.1%认为大陆可能武力攻台，民眾党的支持者更有35.4%的人认为这有可能，这两个数字均高于整体平均水平。而民进党支持者持上述观点的人为26.8%，时代力量和台湾基进支持者持上述观点的更是不足25%。其中台湾基进支持者的数据最为突出，合计44名受访者中无一人回答「非常可能」，回答「一点也不可能」的反而有50%以上，这和其他政党支持者存在相当显着的差异。

再看看3月的民调吧，民进党与台湾基进支持者在此次民调中的数据也同样有趣：在「是否担心大陆武力犯台」这一问题下，台湾基进支持者回答「不太担心」和「一点也不担心」的占比都是最高的，而民进党支持者回答这两个选项的占比则居于第二位。是什么给了他们这种自信？

从民进党到时代力量再到台湾基进，所谓的「台派」色彩是愈发浓厚的；换言之，愈「台派」，愈认为两岸不可能开战。这似乎很奇怪，毕竟所谓的「台派」最喜谈论「抗中保台」，既然如此，他们对两岸开战的忧患意识应当更深刻才对；但你若深思所谓的「抗中保台」是什么，如此结果便不难理解了。他们一再炒作台湾独立已经太多年，为了让人们相信台湾真的能实现他们所説的「独立」，他们还需要强化另一个印象，那就是「战争不会爆发，对岸不会打来」。

是啊，如果台湾独立意味着战争，还有几个人愿意独立？即使民调中有一些人宣称他们愿意，但是在战争爆发后他们会拿武器上战场吗？这是很值得怀疑的——特别是我们需要考虑到，有许多主张「抗中保台」的人，连兵役都不曾服过！既然如此，他们当然需要营造一种「和平幻梦」，以让人相信台湾能够「和平」独立，故而并非一个假议题。

看看陈柏惟当年的説辞吧！在2020年底，陈柏惟说武力攻台成功需要三个条件，一是国际不在意，二是总统迅速投降，三是战争结束后国际上不理会台湾。他宣称一和三两个条件不存在，二的话他认为蔡英文不会投降，所以武力攻台当然也困难重重。

乍看上去似乎并无问题，但果真如此吗？看看乌克兰便可发现，他实际上混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国际能如何「在意」「理会」台湾？俄罗斯2014年入侵乌克兰夺取克里米亚，扶植乌东两傀儡的时候，国际上确实也制裁了俄罗斯，换句话説，确实是「在意」了，但那又如何？再看今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已将近一个月，国际社会也确实「在意」了，但那又如何？拜登已经明确説了美国不会派兵介入，其前任川普更是有解散北约的打算，即使他连任也不大可能介入。既然如此，国际社会的「在意」最多也就是制裁，而这有助于帮助台湾解除危机吗？

再説事后的「理会」。我很好奇，假使武力攻台后木已成舟，国际社会能如何「理会」，才能让大陆放弃台湾？2014年国际社会的「理会」让俄罗斯放弃克里米亚了吗？2020年白俄罗斯的卢卡申科靠选举舞弊连任之后国际社会也「理会」了，有成功推翻他吗？事后的所谓「理会」最多不过是制裁，而且效果相当有限，这早已被歷史证明了一次又一次——毕竟没人指望，靠这些措施就让人把吞到胃袋的饭吐出来。

我们不可忘记，乌克兰吸引国际支持的能力要远高于台湾，试想假如大陆攻台之后联大有类似此次乌克兰战争的表决，会有逾140国赞同吗？会仅有5个反对吗？恐怕答案都是否定的！再者，俄罗斯的经济体量相对较小，制裁起来就已经如此让欧美肉疼，假使来日大陆武力攻台，国际社会又能以多大的决心与力度制裁大陆？这都是令人生疑的。

换言之，陈柏惟的三个条件根本是假的，武力攻台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国际社会「不在意」「不理会」，只要国际社会的「在意」「理会」没有到军事干涉的程度，就不足以阻止大陆发起军事行动的决心——俄罗斯已经身体力行证明了这一点。大陆也有核武，美国会以「不可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为名拒绝出兵乌克兰，自然也可以以同样理由拒绝出兵协助台湾。如果美国都拒绝了，还有谁会来以武力协助保卫台湾呢？

可悲的是，许多人——尤其是「台派」们，仍然醉心于美国出兵的幻想之中，3月的最新民调显示台湾基进的支持者中有接近80%相信美国会在大陆动武之后参战协防台湾，民进党支持者也有60%以上持相同看法。而在国民党、民眾党的支持者还有中立选民当中，持这一观点的人仅有不到20%，这是何其悬殊的差距！睁眼看看阿富汗和乌克兰吧，是什么让你们相信美国愿意为了台湾而担负开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风险？俄国军费仅为大陆一半不到，美国尚且不愿开战，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会有所不同呢？

我奉劝持「美国会帮，所以大陆不会打」这种观点的人，不要再制造「和平幻梦」了。战争并不遥远，和平并非永恒。不要忘记，俄罗斯军费远比大陆更低，乌克兰的防卫能力也比台湾更高——多年顿巴斯战争帮助乌克兰培养了数以十万计有过战斗经验的士兵。与其整天自欺欺人，毋寧想清楚到底如何保护中华民国，抑或者説，台湾。称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土地的人民以及这个共同体的和平、繁荣、自由与民主，这些才是保护台湾时真正要考虑的内容。不思考如何促进两岸关系和平稳定，不考虑如何提升保护台湾的能力而一味寄希望于美国甚至日本协防台湾（任何知晓日本国防政策的都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同时自我欺骗「大陆不会打」，这样真的好吗？

（作者为香港浸会大学硕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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