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传媒蔡诗萍专栏】答应为学长林保淳的新书,写点「做学弟」的感想后,收到书稿,方才吓一跳!欧买尬,竟然是一本四年级生的回忆录呢!

学长不过才花甲之年没多久,要写回忆录,那不是也等于逼使我,要去正视「我自己」那一辈的人生吗?

我叫他「保淳学长」。先是在新竹中学,应该是合唱团里吧!他高我一级,读了这书,才知他留了一级,否则,我未必在高中就有机会认识他。

因为,我高一,他高三的话,他理当忙着考联考,不会有太多时间跟我一起,在合唱团里,混啊,玩啊的。

我再次叫他「保淳学长」,是在台大了,但这回,是我晚了一级,因为,我先考上别的大学,待了半学期,心情始终走不出没考好的郁闷,于是休学回家,自己关起门读书,重考,才挤进了台大。

所以他是高中多留一年,我是大学晚进一年,学长学弟,际遇不同,都在人生的舞台上,进阶过程中,停顿了一年,想想也有趣吧!合该我要替学长的新书,写点什么,否则,枉为我们高中,大学,都是学长学弟关系。

看这本书,毫无疑问,读者会了解,我跟保淳学长,是同一个世代的孩子,也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他在书里,提到在他故乡新竹市,生活路径的范围,我有人生际遇上的熟悉感,也有自己成长脉络的熟悉感。

保淳学长不是眷村小孩,却因缘际会,在地缘上靠近眷村,而有了与眷村小孩的种种摩擦与情谊。我是眷村小孩,我是在与村子外的闽南、客家小孩,在衝突与摩擦中,建立我自己的世界观、族群观的。

读了保淳学长的书,我才更容易从「他」的角度,看待自己当年的模样,也从「他」的视角,重新回顾了我的小学、国中时期的族群样态。

我是去竹中念书的,而保淳学长则道道地地新竹小孩。我常说,新竹中学是我人生非常关键的时期。我后来迄今,某种性格上的反骨,对自己立身处世,某种「与世界蛮不融洽」的坚持,其实都是在竹中阶段,启蒙,发芽的。

读了保淳学长的回忆录,我才真正理解,「新竹高中」在「辛志平校长时期」,所累积下来的,让一个青春期男孩,自由摸索,奋力前进的文化,原来是那么样的关键而重要!

读保淳学长的,更为细腻的回忆,我的确又重新回到了往昔,穿着制服,戴着大盘帽,背着沉沉书包,满脸青春却不无苦闷的岁月。

我们都是那样长大的,我跟保淳学长,就是。

读其书,可以想见其人,读保淳学长的新书,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为何可以克服身体的缺陷,一路无碍于他追求人生的目标。

连这本回忆录,都是那么有条有理的,叙述着,论证着,他所面对的一切:初恋情结,青春焦躁,知识启蒙,情感花园,学院路径,对台湾对世界的理解分析,无一不见证了保淳学长与我非常不一样的人生态度。

我边读边想,我若有他一半的认真,一半的执着,也许,我也有很不一样的现在吧!我很早便知悉保淳学长对武侠世界的探索。这段追忆,我读的津津有味。

「侠」的世界,是一种隐喻,是对人类文明进入秩序,进入无可奈何之规矩的,一种反抗的向往。我们这一辈的孩子,在威权体制,在双亲保守的教养下,武侠小说是我们被拘束的灵魂,最好的逸脱。

我小一时,念的是眷村小孩为主体的小学,中午的营养午餐,一定有一颗馒头,或一碗白饭,如果是轮到吃馒头的话,我通常都暗暗收起来,因为学校门口外的租书店老板,会「收购」我们的馒头,让我们交换两本漫画书,或封了书皮的武侠小说,甚至可以交换一支冰棒!直到,我被「蔡母三迁」的,被转学到本省小孩居多的另一所小学!

读保淳学长的回忆录,我一方面对比了我自己的武侠小说启蒙记忆,另方面则不禁暗暗激赏,学长竟然能化年少之回忆,成为堂堂学术殿堂上的一篇篇论文,乃至于专业的着作!

台湾的歷史,就是移民史。

台湾的歷史,也是一群群不同世代,层层累积,向上挑战质疑,也不免要被下一代挑战质疑的论述转移,个人的小歷史,难以逃脱大时代的影响,然而,大时代的记述,又何尝不需要小小个人的记忆补充呢!

我很喜欢保淳学长这本「言之有物」、「扎实苍劲」的个人回忆小传,它见证了一位很具个性的新竹人的成长史,也必然是台湾世代传承中,四年级生的一页歷史见证。

作者为知名作家

照片来源:作者脸书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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