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描述抗日時期,八路軍撤退後把一頭奶牛留在村裡,村裡決定將奶牛交給牛二飼養,日軍屠殺掃蕩後,全村只剩下牛二和奶牛。牛二堅守承諾,在日軍入村、難民強奪以及土匪侵占等接連挑戰之下,保護著奶牛,艱難地活了下來。

這是一個看來有點荒誕好笑的故事,但心裡沉重帶點哀傷,完全符合管虎的電影觀:好看,又有點琢磨頭和人文厚度。不認識字的牛二,憑著一紙契約,死命護著那頭牛,而後帶點移情地,將牛喚作訂了婚約卻死於日軍刀下的未婚妻名字,堅守著那份情感。在亂世,這份樸質的忠實,沉重也感人。

排 擠異己的荒謬

管虎認為人有「動物性」的存在,如狗的忠誠、牛的質樸等等。「牛在十二生肖中,最受中國人看重,因為他彰顯了中國人的若干傳統美德。」管虎說,牛二這個角色的「動物性」被牛喚發,而牛的「人性」也在他們的互動間展現,「在我們山東這個孔孟之鄉,這便稱得上是一種大愛。」管虎說。

牛的隱喻不僅如此。管虎指出,那是個沒有愛情的年代,男主角牛二和女主角九兒的婚配由宗族大老所定。這份男女情愛因戰亂而破壞,和牛相依為命日久的牛二,逐漸將這份情愛傾注在母牛身上,這隻牛不僅含有母性,也是女性。因此,牛二呼喚牛的時候,常是喚她九兒,而後喚娘親,這也喻含了牛在中國社會的母性地位。

只是這頭牛,是外來的乳牛。管虎在《鬥牛》中煞有其事地剪入一段紀錄,說明二戰期間,荷蘭產的乳牛被送往各個反法西斯的地區,包含中國。而女主角九兒也總被指以「外姓人」,拒其於村莊事務外。管虎特別強調「外來者」也有用意,他說,「中國總能吸納異己,讓它成為整體的一部份。」

事實上管虎喜歡異己,特別是和整體對抗的異己,這會使故事變得很有趣。於是,電影中的九兒,一個外姓的女性,開朗樂觀地和村裡的宗族唱著反調,說著自己其實也不懂的男女平權和革命思想,挑動體制的火花,是電影裡少見的一抹紅。

以 電影直面真實

和「外來者」相對的是,電影中的九兒說著陜西話,國民黨軍人、解放軍也都說著陜西話,雖然他們是「同鄉」,但仍炮火相對、自相殘殺。而理所當然的敵人,日軍,面對不識字的牛二時,和八路軍一般,在地面上寫下了「人」的漢字說:「我們都是人,何必互相砍殺?」透過語言文字互動,管虎深刻地畫出這類「異己」的荒謬性和戰爭的無謂。此外包含「二牛之墓」、九兒、十三爺等文字排序,暗指中國宗族制度的位階等意涵,都是劇本編寫時埋入的用心。

對華人觀眾而言,歷史詮釋角度和政治位置是敏感的問題,對此,管虎的作法是一律將「歷史」推到最後當背景,放大聚焦在主角的故事身上。「對歷史,應該取得一種態度,問題只在於敢不敢直面真實?」管虎表示,他並不想在電影中告訴觀眾戰爭正義與否的問題,因為這些對老百姓而言,一點都不重要,而他只願從生命個體的角度說故事:「我父親的家鄉就是故事的發生地。當時外頭每天都有砲聲,一會兒灰衣服的過去了,一會兒黃衣服的過去了。有一次父親為了想活下去,就莫名地跟著穿灰衣服的走了。」類似的的情景也出現在《鬥牛》之中,這就是管虎這個創作者回復的「歷史真實」,而他能做的,是在這樣的真實中,放大個人的生命力量與愛的精神,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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