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火吻而變得黑黑的腿,是八仙塵爆傷患共同的傷痛痕跡,雖然絕大多數人都出院了,然而復原路迢迢,疤痕生長的速度遠超過復健拉開的柔軟度,這些年輕人每天都在接受這種挫折,他們建立臉書社團「黑腿幫」,用E化聊天的方式交流資訊,也互相打氣來療心理的傷。
6月27日發生在八仙樂園的塵爆事件,近500位年輕人的生命中留下共同的傷痛痕跡,其中有14人死亡。當天地上滿布的粉塵,成為竄燒的火線,因此即使幸運沒有被燒到臉部,幾乎所有傷患的下肢都遭火吻,「在醫院做復健時,照鏡子看到腿因火燒變得黑黑的,只是每個人黑的程度不同,所以自封黑腿幫。」燒傷面積達70%的苑玲回憶著。
黑腿幫由在萬芳醫院治療的傷友率先組成,苑玲就是其中之一,同一間燒傷病房的傷友們提議加LINE,「由最先可走動的人幫忙加入,大家透過這個平台聊天打氣,相約一起做復健,我因為傷勢最重,反而最晚才起身。」
復健經常徒勞無功
因為彼此的處境相似,不同醫院的傷友也紛紛加入LINE群組,容量不夠用了,因此苑玲從9月13日起改在臉書開社團,為了讓傷友可以安心在裡面分享心情。黑腿幫嚴格審核身分,苑玲在內等管理員確認申請的帳號是傷友本人,才開放加入,目前已串連了250多人。
傷友們在社團內最常做的事,就是分享近況與照片,由於每個人幾乎都傷到腿,也最容易拍攝,三不五時就PO出腿部的照片。這裡也是資訊站,隨時都有人發問:「該用什麼牌子的乳液?」、「很癢怎麼辦?」、「要不要團購絲襪比較便宜?」還有人分享為了除疤去打雷射,導致皮膚裂開,提醒不要急著去打雷射。
提到「黑腿幫」,可見苑玲眼中的光彩,其實她的傷勢並不輕,腿部無法正常彎曲也伸不直,「令人挫折的是,復健常有徒勞無功的感覺,可能上午才踩完腳踏車,睡個午覺後,腿部肌肉又繃了回來。」此外,她的右手目前只能維持90度直角,那是她第一反應用右手護臉的結果,保住了臉、但右手功能大受影響。
採訪時,苑玲搔抓手、腳壓力衣的動作沒有停止過,「疤痕增生的癢感揮之不去,我知道不該去抓,但實在忍不住。」笑說動作不太雅觀,但癢到實在無暇去顧及形象。
同樣是「黑腿幫」發起人之一的Tony感同身受,燒傷面積50%的他,一開始連站立都沒有辦法,不論吃飯、上廁所都無法自理,「一個27歲的人要重新學走路、爬樓梯,無時無刻都要強迫自己拉筋,以免疤痕限制住活動的角度,說來簡單,那種拉扯的痛與煎熬,只有我們彼此最了解。」
閒言閒語讓人更傷
透過成立社團,讓傷友不孤單面對這段傷痛的記憶,Tony表示,不少人很希望回到過去,他則是樂觀往前看,接受自己不可能百分百恢復,努力的目標是可以正常生活、甚至有能力做可行的工作。
Tony與苑玲現在都有能力自行外出,不過腿部膝蓋的疤痕,讓他們走起來仍有被捆綁的感覺。苑玲說,當別人好奇她為何穿著壓力衣,並不避諱證實自己是八仙塵爆的傷患,然而有些閒言閒語,反而讓她很受傷。
「有人批評我們因為愛玩而受傷,憑什麼拿政府補助的錢?事實上那是民眾捐贈的善款,發放的方式也不是我們決定的。」Tony也說,夏季大家去水上樂園玩不是錯誤,就是運氣不好遇到意外。除了外界貼上負面的標籤,Tony說不少傷友有自責的情緒;尤其復健遇到瓶頸時,更容易去鑽牛角尖,傷了心、卻無助於改變現狀。
苑玲感嘆,外人無法理解壓力衣下的疤痕長什麼樣,甚至認為「傷勢看起來還好」,其實植皮的皮膚沒有汗腺,影響散熱功能,隨時有熱衰竭風險;有些人的體質很容易長水泡,或是復健時拉破傷口,當傷口過大時,需要回醫院重新植皮,「黑腿幫很努力克服,希望這樣的慘劇別再上演!」
小檔案
苑玲 24歲
燒傷面積70%
加護病房住3周,總住院60天
疤痕增生的癢感揮之不去,讓苑玲無時不刻都在搔抓。
Tony 27歲
燒傷面積50%
加護病房住2周,總住院45天
塵爆火勢從左邊襲來,Tony的左手火吻痕跡明顯高於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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