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間

空房間

假使房間都空著該多好

至少在走向如廁的路上

不會拉上比我更虛弱的左拉

米蘭昆德拉的過敏鼻涕

也不會擤在我的臉上

蘇珊．桑塔格不是已經走了嗎

可她的聲音仍然充塞在我房內

我這午夜可聽青蛙喊痛的房間

壁癌和白蟻和書爭地盤的房間

那一樣使她發出反後現代聲浪

日照擠不進這個空間

知識的誑語響得比陽光還燦爛

高老頭這類死靈魂早被塵蟎封口

孔孟家族的言論陳舊如含鉛皮蛋

但味道鮮美兮豈能不大膽去嘗

如果房間都大方的空著

像剛被小偷闖過的空門

大仲馬的基度山恩仇便不再搬演

誰會再管安娜卡列尼娜臥軌殉情

一隻雜種狗野性的呼喚無人聞問

著書的隱地說男人都快馴成家禽

這成排充滿智慧眼睛的房間

看來更像個樊籠

虎視眈眈跟監我懦弱的舉止

眼再澀也得讀點道德經或朱子家訓

一蹶不振的詩在這滿是蠹魚的房間

繼續存活難比駱駝穿過針孔

再光怪陸離的那個超現實

也越不過李杜風光的那個盛唐

一本九十年代詩選大嘆時不我與

越來越貪戀虛擬實境了

整房的經典也扺抗不了生成式ＡＩ

它一輕指便有莎浮剛落筆的風情

看到衝破兩千八百年歷史的塵封

暴出行將就木與青春年少的對峙

想起當年有間房間只是一種欲望

只要有一冊書薄簿像餡餅有內涵

那怕被發現會關禁閉或禁食

都會比擁有一整棟華廈還興奮

今卻得與這淘汰中的紙本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