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輝煌和分宜縣二十多個怒潮學生,在由江西省保安第一師從筠門嶺帶往潮州汕頭走的路上,一路都有軍隊行軍保護他們著,渴了就喝田裡的水。行軍路線是會昌縣,到廣東省平遠縣,平遠下來到梅縣,到豐順縣湯坑鎮再走韓江水路,坐船到汕頭,謝輝煌和同學們上岸後還爭搶著買冰棒。謝輝煌認為他比其他同學還幸福,是因為他堂叔公謝鍾英有車,所以偶爾走累了還能搭便車。他認為同學們整體而言,在行軍的路上都是充滿希望的。當時謝輝煌沒聽說過徵兵或抓兵一事,蓋因怒潮學校大都是流亡學生慕名而來,尤其在贛南一帶,人民對胡璉更是情有獨鍾,謝輝煌認為這一切都其來有自,因為胡璉是半個江西人,他夫人曾廣瑜和曾廣仙是江西省興國縣人,胡璉拉緊和江西的關係,有他的用意在,一方面是跟方天交代,一方面也是跟他的部下團結一心,都是為著江西人,所以胡璉也愛引用羅卓英的名言:「正氣在江西」,後來在金門興建莒光樓,特意請江西子弟賴生明題字,表達出對江西的偏愛。
學生們跟著保安團一路走到了汕頭,保安團就全部被解編併入第十二兵團為第十三師,師長為吳垂昆,隸屬新設劉雲瀚第十九軍,而學生再由汕頭到潮州潮安縣庵埠鎮。那裡無論是部隊或是學生都把環境維持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在庵埠報到入學時,收到怒潮學校新任校長柯遠芬配給的三八步槍、圖板、小凳、筆記本、短袖上衣、短褲、軍服、軍帽、軍毯、回力牌球鞋、搪瓷臉盆……等,這些民生用品,對謝輝煌而言是超出農家生活的水準,他雀躍不已。那一套新的制服,斜紋布縫製的,謝輝煌覺得穿在身上很威風神氣。一雙半筒的回力牌球鞋,這是他的家鄉那八輩子都見不到的。收到這些東西以後,他的精神為之振奮,再苦都不怕了。謝輝煌回想當時學生若犯錯,必須罰站衛兵一整天,整整八個小時等大家訓練完收操回來才休息,但沒有人叫苦,因為在軍校裡每天都感覺到新的事物,每天都覺得比昨天好。
在怒潮學校的生活,謝輝煌一切按表操課,絲毫沒有一絲遲疑退縮,也沒有受過什麼苦。謝輝煌只知道這個訓練班畢業之後能夠擔任碭官,這是謝輝煌唯一的希望,至於到哪裡落腳他並不在乎,也沒有考慮過戰爭的可怕,腦海中從未浮現過對死亡的恐懼。當時國共內戰雖然國軍已經陷入劣勢,但謝輝煌說學生們大都不曉得。因為資訊非常封閉。沒有電視、廣播、報紙,別說國共內戰,連這個村子發生的事,隔壁村子都不見得會知道。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投共。在謝輝煌前往汕頭路上的七月十四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劉伯承第二野戰軍第四兵團第十四軍第四十一師查玉升部分三路進佔安福縣城,七月二十四日,退守武功山區伊溪鄉泰山村的安福縣長晏繼志被俘投降,九月安福自衛反共軍團全軍被殲,安福自此淪陷。
九月底傳來怒潮要遷校臺灣的消息,謝輝煌等等一些沒看過海和船的土包子,還高興地跳了起來。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柯遠芬親自帶著學生由庵埠行軍到汕頭港,在三十日當天登上了海辰輪。
從大陸撤退時,學生們並不都是如某些小說裡所描述的哭哭啼啼。第一次看到鋼鐵長城般的大客輪船,謝輝煌和他的夥伴們都很興奮,大開眼界,也不管目的地到哪就跑到船上,謝輝煌坐在船頭甲板上最高點往前看,開心得睡不著。(待續)(作者曾建元為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兼任副教授、吳靖媛為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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