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台灣》我在美國教《台灣性別研究課》（中）

第4周

二二八事件中的家庭

又是沉重的一周。行到這裡，才突然意識到，我的整個課表所列的作品基本都很沉重。但是，二二八對我而言真的很難講好。相比被政黨政治挪用的歷史敘事，我更願意著眼於每個個體在二二八當中所經歷的事情。

這周講的是侯孝賢（1947- ）的《悲情城市》（1989），這是講述二二八事件再經典不過的電影。電影在1989年發行，當時正值戒嚴結束不久，社會上依舊是肅殺的氣氛，而二二八事件是戒嚴時期最為敏感的事件之一。拍攝這樣一部電影，直接挑戰禁忌話題，展現了侯孝賢及其團隊巨大的勇氣。不過，我其實糾結了很久要不要用這部電影。從後見之明的角度來看，我始終不喜歡這個看似給女性主體性的敘事模式，而其實那些宏觀的歷史參與，依舊不會給女性機會。但最終出於它的經典性，我還是用了這部電影。不過，在課程的最後，我也把謝雪紅的故事介紹給學生，希望有學生願意去發掘吧。

從白色恐怖時期的「瘋女人」，到「軍中樂園」的性工作者；從同志到台灣原住民、在台越南勞工，我們繼續去瞭解這一時期的性別敘事。

第5周

白色恐怖時期「閣樓上的瘋女人」

這周的課件準備起來頗為簡單，因為課程主角是我博士論文在寫的聶華苓（1925- ）。因為經常在會議上發表相關議題，PPT都是現成的，對於整個敘事也比較熟悉。不過，這又是特別難講好的一節課，戒嚴時期的歷史脈絡太多，大家的態度分歧也很多，要想給每種敘事一點聲音，就可能會讓學生感到混亂。

這周的作品是聶華苓的《桑青與桃紅》（1976）。這本書在中文世界享有盛名，而在美國大學裡，不僅中國文學課會教，亞美文學的課程也會討論。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作品本身也從抗日戰爭、內戰、戒嚴，一直講到美國的反越戰運動，這個跨越太平洋的社會背景，讓這本書有了很多闡釋的餘地。而這本書的女主角桑青（或更應稱之為桃紅），也彰顯了女性通過瘋狂的方式，脫離束縛、跨越疆界的可能性。

這周的討論好像記憶點不多，不過對於《桑青與桃紅》中桑娃的解讀有個很有趣的點，我以前沒有想到過，就是桑娃的日記本身也是一種記錄。雖然她的人生似乎極其慘淡，在一個極其「不正常」的家庭環境中成長，甚至可能活不過白色恐怖，但日記依舊可以留下來，可能已經是唯一的欣慰之處了。

第6周

「軍中樂園」中的性工作者

這周真的特別難，因為我只是因為看了《軍中樂園》（2014），對這段歷史產生了興趣，才安排了這周的課。

《軍中樂園》的主要舞台是戒嚴時期的金門，再聚焦，則是金門的特約茶室，或被稱作軍中樂園。這是戒嚴時期設立的滿足現役軍人性需要的場所，而這種場所所依托的「軍妓」制度直到1992年才被完全取消。

電影是典型的情節劇（melodrama），尤其凸顯了阮經天所飾演的小寶和萬茜所飾演的妮妮的情感糾葛，同時也還有其他軍人和軍妓相戀的例子。同時，我也課中指出，該電影的導演鈕承澤（1966- ）是有污點的導演，目前因性侵被判有期徒刑4年。這一點是我們在討論這樣一個敏感的話題時需要注意的，同時也可以思考，我們是否可以把導演和作品分開來看。這個問題沒有正確答案，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和堅持。

很感謝台灣師範大學姚惠耀同學的碩士論文《戰後台灣「軍中樂園」研究（1951-1992）》（2019），幫我梳理了史實，也連接了「慰安婦」問題和「軍中樂園」；再加上重看黃道明老師的《酷兒政治與台灣現代「性」》（Queer Politics and Sexual Modernity in Taiwan）（2012），可以把「軍妓」和「公娼」做個對比。

第二節課的討論還是挺精彩的，可能電影本身很好消化，大家都興致勃勃地參與討論。隔了挺久第二次看這個電影，覺得沒第一遍好看了。只會覺得，這樣的故事中，女性的主體性真的太難了。講個浪漫愛，付出的依舊是女性。而性工作者，依舊需要靠家庭暴力來「正當化」她們「淪落」到從事性工作，似乎很難說出一個所謂「自由選擇」的故事，性工作依舊承受污名。還有，整個「軍中樂園」，也需要靠生孩子來「正名」一般，回歸母職。

第7周

同志文學和同志運動

這周講的是白先勇（1937- ）的《孽子》（1983），很興奮地講了很多。因為太瞭解、太珍惜，看很多白老師講課的視頻的時候，又有點想哭了。那種想哭，是這麼久之後一路走來的故事。

如果你想瞭解白先勇，可以看《台北人》（1971）、《孽子》、《紐約客》（1974）及其他眾多的短篇小說，同時，也可以看鄧勇星導演的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白先勇奼紫嫣紅開遍》（2015）。

「珊越拾穗」做過兩期關於白先勇的節目，歡迎收聽。這兩期節目年代有些久遠，很多理解帶著當時思考的印記。

第13個人：白先勇——沒錯真的是白先勇本人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900555885

第10本書：白先勇與《寂寞的十七歲》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15505118

近期的「珊越拾穗」又做了兩期關於酷兒的節目，一期是訪談，一期是朗讀。

第69個故事：林珊xKevinxYahia：我們來聊聊酷兒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2487649477

第6次同讀：華語酷兒文學選段串燒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2488189481

我也在自己的電台「拾光從游」下做過一期關於《孽子》的節目，這檔節目以閱讀原文為主。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902887238

（未完待續）（Linshan）

（本文來源：「柚子鋪聊台灣」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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