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統馬克宏4月5日到8日要和歐盟執委會主席范德賴恩一起到大陸訪問。馬克宏一直認為梅克爾退休之後,該他出來領導歐洲了。所以他提出了歐盟的改革計畫,也準備和習近平談烏克蘭的情勢。拉著范德賴恩同行,是想向中國表示歐洲的團結。
可是就算歐洲真是團結的,法國卻是分裂的。3月16日,馬克宏引用憲法第49.3條,在不經國會表決下,強行通過將退休年齡從62歲延後到64歲的退休改革法案。反對黨議員認為自己的投票權被剝奪,憤而全體起立,擊桌唱國歌抗議。反對退休改革的老百姓也一下炸了鍋,認為政府過於蠻橫,於是愈來愈多群眾湧上街頭,連一向平靜的波爾多都出現了示威的人潮。
馬克宏認為他這樣做並不違法。事實也是如此,法國總統引用第49.3條完全合憲。反對黨若對此不滿,大可在24小時內對內閣提出不信任案以為補救。若不信任案通過,內閣就將垮台(總理下台,總統仍在位),法案也必須中止。而國會的確也提了兩個不信任案,但是都沒有過。現在除非憲法委員會叫停,或提出折衷建議,否則這個法案應該就會付諸實行。
就馬克宏而言,法國人口老化、經濟衰退,若不及時對退休制度進行改革,政府很快將發不出退休金,因此改革勢在必行。但以目前的國會生態,透過正常國會表決程序,法案又很可能過不了,所以只有賭上一把,引用49.3條,強行通過。
可是法國政治評論指出,政治人物應該知道,不是你認為對的都推行得了,還必須講究方法與時機。何況馬克宏給人的印象本就是傲慢的人生勝利組,根本不想聽反對意見,也不想跟老百姓溝通,所以才會這樣橫柴入灶。一些走上街頭的抗議人士表示,他們反對的不只是退休制度改革,更是馬克宏這種漠視民主程序的決策風格。所以法案雖過,但法國分裂之局卻依然難解。
1968年戴高樂擔任總統時,也曾經歷過幾個月的大型示威,他號召百萬群眾走上街頭支持他的政策,並解散國會,舉行大選,結果獲得勝利。馬克宏找不到百萬群眾,也不想提前解散國會,因為未必能贏,所以無法仿戴高樂的故事。但即便是戴高樂,長期示威耗盡社會共識,1年後還是因另一件公投案沒過而下台。
也有論者指出,馬克宏在退休改革上把府會關係弄得這麼僵,那他其他的改革,如環保、教育、移民等還想不想推?可能通通得停擺。還有法國學者指出,去年大選人們支持馬克宏,不是支持他的政策,而是要阻擋極右派國民陣線的雷朋出線。今如果因強推退休改革,反讓國民陣線得利,最後把總統寶座送給了雷朋。雷朋是疑歐派,馬克宏則一心想領導歐洲,若最後讓疑歐派的雷朋繼任,這豈不是一大諷刺?人在中國強調代表歐洲的馬克宏,想來心裡一定是揪的。
可是馬克宏現又不能在退休制度改革上妥協,因為那將為街頭示威合理化,升高反對黨氣焰。但若不妥協,街頭又永無寧日。看來動用49.3條的豪賭,到底是贏是輸,只有等待時間證明了。
(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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