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民族國家是在法國大革命以後才出現,也就是國家主權屬於民族、不再隸屬君權神授的封建王朝;至於民族則是一個想像的共同體,希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國家來捍衛集體福祉。此後,民族主義蔚為風潮,殖民地紛紛擺脫強權獨立;進入20世紀,不管美國的威爾遜或蘇聯的列寧,對於沛然莫之能禦的民族運動只能因勢利導。台灣人在日本殖民統治下只求自治,不像朝鮮人追求獨立。

戰後,台灣人並未要求實踐民族自決,滿懷期待、喜氣洋洋重回祖國懷抱。直到二二八事件爆發,台籍菁英捲入國民黨中統、軍統的鬥爭,地方上與世無爭的仕紳無端殞命,埋下台獨思想的種子,特別是海外留學生痛定思痛。此後,中華民國被視為等同荷蘭、滿清及日本的異族外來政權。在戒嚴時期,台獨與黨外及中共被打為三合一的敵人,真正促成海內外相互奧援的則是美麗島事件。

民進黨在1986年成立,結合政治、社會及台獨運動,揭櫫民主自由、社會公義及獨立建國。當時,各路人馬除了延續先前體制內議會運動vs.群眾社會運動的雞兔同籠之爭,一向與台獨聯盟互通聲氣的新潮流還引入《台獨黨綱》壯大聲勢,以陳水扁為主的美麗島辯護律師則主導妥協修飾,也就是必要時才採取公投對世人宣示意願。回首來時路,獨盟鮭魚執意返鄉,民進黨避之唯恐不及。

打著「進入體制反體制」的民進黨原先只能參加中央民代選舉,為了合理化參選縣市長,借用毛澤東的「鄉村包圍城市」。在1999年為了陳水扁選總統鋪路,進一步通過《台灣前途決議文》,宣示台灣已經獨立,只剩下制憲、正名的工作;套一句大家耳熟能詳的用字,民進黨政府是借著中華民國的殼上市。相較之下,李登輝強調沒有必要宣布獨立、只須國家正常化,分別是A、B型台獨。

面對馬英九的「一中各表」,陳水扁政府原本盤算以「各表一中」魚目混珠,也就是拿中華民族虛以委蛇,蔡英文驅車入府攔阻一鳴驚人。終究,阿扁坦承任內改國號做不到,「不能騙自己也不能騙別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蔡英文福壽螺政府班師回朝,雖以「抗中保台」獲得817萬票連任,「四個堅持」彷彿翻箱倒櫃黨的歷史文件ChatGPT寫出來的,依違李登輝獨台與陳水扁台獨立場。

民進黨處心積慮中華民國政權、覬覦國家資源綁樁,國家前途當然要含混其詞,台獨只是用來羈縻深綠的奶嘴。賴清德是新潮流長期培養的儲君,不管是由摩西到約書亞一脈相承的「台獨金孫」,還是粉飾過的「務實台獨工作者」,東施效顰的「四大支柱」扭捏靦腆,骨子裡就是邱義仁所謂「瘋了才宣示台獨」。

對於獨派來說,拉下國民黨儼然就是台獨。真確的台獨信仰者不應自我定位為民進黨的選舉工具,或割裂社會的幫凶,而是要說服大家,國家獨立自主是自由民主所必需,不能迎風搖曳。若要在國際立足,更要說服對岸,真確台灣獨立不僅對中國沒有害處,甚至有好處。空有理想卻不敢追求,不是懦夫,就是欺騙。

(作者為政治學者、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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