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華生專欄》川普震撼未完 不宜過早全押注

川普的「對等關稅」政策導致了全球股市、期貨市場及大宗商品市場的劇烈波動。特別是川普的關稅衝擊恰好是台灣的清明連假期間，因此到了4月7日，台股一開盤就反應極為強烈。

過去，資本市場的「外部衝擊─反應」模式通常在數日之內完成。然而，直到4月7日，連續交易的亞洲股市、甚至是美國期貨指數，仍在繼續大跌。日、韓股市同時大跌至觸發交易熔斷。可見市場擔憂關稅對峙將導致全球經濟急劇放緩，交易情緒已大幅惡化。這已不同於過去短期的「外部衝擊─反應」模式，更像是預告全球經貿的結構性改變已然發生了。

目前看來，各國因應川普懲罰性的「對等關稅」措施，已經成功地迫使各國單方面大幅降低或歸零對美關稅或承諾投資，但是，這僅僅是川普要的一個起步價，其實他要的遠可能更多。因為「對等關稅」並不是根據各國對美國的關稅而訂的，而是根據對美國的貿易順差而來。因此愈是美國親密的貿易夥伴，產生的衝擊愈劇烈，包括台灣與日本、韓國、越南等。

例如，今年3月台積電宣布在美國追加1千億美元的投資，計畫新建5家先進晶片工廠並設立研發中心，加上先前已承諾在美國建造的3家晶片工廠，台積電在美國的投資總額達1650億美元，是美國史上規模最大的單一外來直接投資案。然而，美國並沒有豁免台灣的「對等關稅」。

例如，直到川普宣布「對等關稅」前的最後一刻，越南一直主動積極削減關稅和做外交努力，但仍被加徵46%。關稅生效後，越南總書記立即和美方進行了通話，並承諾願意通過實施對於美國的零關稅，從而換取美國對於越南的零關稅。但美國商務部仍在4月6日宣布對於來自越南的鍍鋅鋼產品加徵40%到88.12%的反傾銷稅。

在美股連續暴跌與零售物價飛漲的情況之下，川普仍說不會移除對等關稅，因為徵收關稅的目標是完全消除雙邊赤字。「因為赤字就是損失。我們要有盈餘，或者在最壞的情況下，我們要收支平衡。」這對世界最大經濟體，也是最大的貨物貿易赤字的國家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要達成這樣的目標，這個調整的過程將會非常長，包括供應鏈的調整與廠商的搬遷建設，都需耗費數年，台積電亞利桑那廠的建設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長遠來看，川普關稅政策的後續有三種可能的發展：

一、如果各國競相單方面給予美國免關稅的同時，還有天量的外國資金湧入美國投資設廠以規避關稅，如此將形成以美國為製造中心的無關稅自由貿易區。為了歸零對美貿易順差，或為符合「美國內容」20%的特別豁免條款，各國不計成本購買美國製造的零組件，讓在美製造業獲得極大的發展。完成「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目標，但這顯然是犧牲各國的經濟福祉來供養美國。

二、主要國家對美國進行關稅報復。中國已經帶頭進行反擊；而飽受霸凌的加拿大更倡議組成一個「志同道合」的國家聯盟。未來可能形成一個排除美國的新全球貿易體系。

三、關稅在傷害美國全球貿易夥伴的同時，也將對美國經濟造成損害，即可能股市長期暴跌，摧毀國民財富、通膨惡化、經濟成長放緩等，這些壓力將導致美國國內政治格局丕變，迫使川普政府做出改變。

不論川普關稅走上何種發展路徑都需要時間。美國利用其全球最大市場的地位來恃強凌弱，破壞長期國際經貿的規則與秩序，只想重塑一個「美國優先、美國得利、美國躺贏」的貿易體系，就算得到小利也將傷害其國際信譽與道德形象。

台灣作為依賴全球化環境的外向型經濟體，首先仍須選擇站在制度與規則的一邊；其次，在前所未有的大變局之下，也需要審慎評估未來的發展可能，不宜過早全部押注。（作者為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