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群聚感染的「鑽石公主」號新冠肺炎疫情擴散,如今已有超過500人確診。由於各方壓力排山倒海而來,日方19日已讓經過14天隔離檢疫,呈現陰性反應的約500名年長者下船。
而船上的狀況究竟有多糟,日本傳染病學專家、神戶大學教授岩田健太郎透過英日文影片,說出了個人的親身經歷。
「我今天登上了鑽石公主號郵輪,一天就被趕下船。在影片中我想說一下這一天的經歷。」
據《觀察者網》19日報導,岩田2月18日晚透過YouTube,述說自己幾經波折,18日終於登船。他把「鑽石公主」號比喻為「新冠肺炎病人製造機」。他說,船上防控措施極差,情況令在大陸經歷過「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ARS),還有在非洲協助防控伊波拉病毒疫情的他都「打心底覺得害怕」。他想提意見、改變現狀,可是還不到一天就被趕下船。
岩田神戶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傳染內科的主任,先前他曾在千葉縣龜田綜合醫院傳染內科任職,目前龜田醫院也收治了新冠肺炎患者。
岩田因多次收到來自船上的求助,請他上船看看,所以提出上船申請。一名厚勞省官員17日致電岩田,通知他可以上船。於是岩田乘新幹線從神戶前往橫濱,不過途中厚勞省來電說,讓他上船這件事受到強烈反對,但對方不能說是誰反對,也不能告知反對的原因。岩田推測,顯然是上面有人不想讓他上船。
幾經波折後,岩田總算上了船,而他的評語是:「真的很恐怖!」岩田說,自己幹這行超過20年,曾有多次和傳染病搏鬥的經驗,因此知道如何不被傳染,也清楚怎麼不讓別人感染,更明白如何防止疫情在一個場所內蔓延。所以原本並不怎麼害怕會被傳染。
「但鑽石公主號艙內,真是太慘了。連我都打心底害怕,我已經覺得,自己完全有可能已經被感染了。」岩田說,傳染病學上有紅、綠區的概念。「完全沒有病毒的安全區」和「可能存在病毒的危險區」必須徹底區分。在紅區,要穿戴好防護裝備(PPE),而在綠區,不防護也行。
他說、像這樣分隔防護,是傳染病防控的基本準則。可是在船上,根本不管什麼紅、綠區,完全分不清哪裡是危險區,哪裡是安全區。而病毒用肉眼是看不見的,完善隔離才是保護自己的第一步。
對於這個問題,岩田隨後在推特上舉了個例子。防衛省推特發佈了一張自衛隊員身著防護服,在船上消毒的照片。岩田指出,船上根本不分區,這樣穿防護服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意義。在紅區穿防護服是有意義的,但是從紅區穿防護服直接進入綠區,病毒可能附著在防護服上,導致進一步擴散。岩田補充,自衛隊並沒有錯,這種事情本應該由防控專家指導。
船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人穿了防護服,戴了手套。有人戴口罩,有人不戴。有人戴了N95,有人沒戴N95」。岩田說,甚至有人發燒後,直接從艙房走到醫務室。如今已經有2名厚勞省檢疫人員和一名急救人員感染,岩田問了相關人員,有人說,「哎呀,我們還以為自己不會被傳染”,岩田對這感到非常驚訝。
他強調,醫護人員在防控前線,必須要以保護自身為大前提。不顧自己可能會感染的風險,再去接觸病患和普通人,這是不符合規定的。
岩田得知,日本環境感染學會,還有一線現場流行病學專案(FETP)專家先前在船上待了幾天就下船後,去問了對方原因,而其中有人回答,因為他們怕自己也會感染。
「我很理解這種心情,即使是疾控專家去了那樣的環境,也會覺得很害怕──我也很害怕。」岩田已經開始自行居家隔離14天,他說:「如果我已經感染了,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岩田說,雖然不時有傳染病學專家上船,但上面沒有常駐專家。「他們要不是沒提意見,就是提了意見也沒人聽。我和厚勞省的一名高層官員聊過,對方表情顯得十分不悅,一臉「你為什麼會在這,你為什麼要說這些」的表情,十分冷漠。岩田在英文版中說,他認為在不同人之間傳遞各種登記表有傳染之虞,建議以非書面形式替代。「我只是提建設性意見,既沒大喊大叫,也沒攻擊個人。」
岩田問DMAT,傍晚時能不能在例會上提些意見?DMAT的人原本說好,可是到了5點左右,他突然接到電話說:「請你下船吧!你沒有檢疫許可了。」岩田被取消資格後,被檢疫人員帶到厚勞省來電的人那兒。而厚勞省的人劈頭就問:「你為什麼不幹DMAT的活?不是說了別介入防控的事嗎?」岩田雖然說,就是DMAT同僚要他做的,但總之就是有人對他很不滿。
岩田2003年爆發SARS疫情時在大陸,他認為當時最大的問題,就是資訊不透明。不過,他指出,這次中方還是比較重視資訊公開透明的,而日本在郵輪問題上,很多資訊都不對外透露。只公佈當天確診數字,外界根本不了解具體傳染情況。
他認為,應該讓更多專家介入,承擔起領導責任。岩田呼籲學界和相關國際團體採取行動,促使日本政府儘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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