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民风淳厚,敦礼让,尚气节,轻富贵,崇自由。有明一代,如徐麒一类,不愿入朝为官者比比皆是,而忠臣义士,也不乏其人,如正德朝,宦官刘瑾擅政误国,在朝任职的三位江阴人:主事黄昭、御史贡安甫、史良佐,就因以死谏、以奏章忤,被称为「江阴一时三忠」。
明末弘光政权倾覆,清廷悍然发出薙髮令,所谓「留头不留髮,留髮不留头」,要求江阴全县民眾必须剃髮,江阴民眾,风骨铮然,拒不剃髮,因此遭到了清廷数十万大军的疯狂进攻。孤城江阴在坚守了六十多天后,城内物资已经严重匮乏,每人每天只能吃两顿稀粥强撑苦熬。
为了激励士气,振作军心,一天夜里,城主阎应元选择勇士千人,饱食一顿,趁黑出南门劫营,勇士们或拿板斧,或拿短刀,或用扁担,突入清营乱杀一通,等清军其他营前来相救,阎应元已经带兵入城了。八月初八,秋风怒号,秋雨暴泻;江阴士民站在雨中守城,任凭吹打,一点投降的意思也没有。夜半,城中善于游泳的勇士偷渡过外城河,钉死清兵的炮眼,拖缓清军的攻势,城里也抓紧修缮城垛,其中南城的城墙比原来还高了三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的战斗力越来越弱。
初九日,阎应元预先派人将麦子磨成麵粉,制作月饼,十二日,城中的石灰快没有了,对于被炮火炸毁的城墙,已经难以修缮,粮食也渐渐供应不上,从十三日起,阎应元开始放发赏月的物资,一直发到十七日。中秋之夕,城中百姓带上仅剩的酒水登城,举杯痛饮,诸生许用仿楚歌,作五更传曲,交给善于唱歌的人登高传唱,配以笙笛箫鼓相和。当晚,天无纤翳,皓月当空,清露薄野,剑戟无声,又有一个名叫黄云江的弩师,在西边的敌楼操起胡琴,在笙笛箫鼓琴的配合下,歌者放声高唱,歌声悲壮,响彻云霄。
清兵战前倾听,或怒駡,或悲叹,甚至有人哭了起来,清将刘良佐趁机命人作劝降词,使士卒相倚而歌,自己与僚佐欢饮帐中,酒未数行,城上炮发,清兵仓皇四散。八月二十日,清兵又从南京新调来了一批大炮,吨位高达千余斤,每条船只能载一座,徵用周围百姓家的铁器铸造炮弹,每弹重二十斤重,清兵又筑了许多土垄,以躲避城中发出的箭矢和石块。
午后,大雨如注,清军的进攻在大雨中展开,炮声不绝,整个县城为之战憟震动,城中的人马困疲已经到了极限,计无所出,唯有等死而已。清兵遂从烟雾中蜂拥上城,江阴由是告陷,彼时,有红光一线直射入城,正对祥符寺。阎应元高坐东城敌楼,眼见清军汹涌入城,情知大势已去,索笔题门:「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题罢,掷笔提刀,引余部上马从城头杀下,大刀上下翻飞,杀敌无数,拟夺门往西而走,但城外的清军源源不断地往里拥,根本无路可出,遂勒马回城,与清军展开了八次巷战,背脊中了三箭,血染战袍,且力气已竭。
阎应元环视四周,长叹一声,对身后从骑说:「为我谢百姓,吾报国事毕矣」。自拔短刀,朝心口猛刺,鲜血喷薄而出,却没有死,阎应元瞋目大吼,催马投入前湖。义民陆正先不忍看大英雄就此离世,跟着跳进湖中施救。
这一救,使阎应元正好落在随后杀来的刘良佐之手。日暮,阎应元被捆绑丢到栖霞庵。天明,阎应元的尸体已经僵硬。阎应元的家丁还残存有十余人,全因不降而惨遭杀戮,尸体都堆放在一起,先前跳入湖中救阎应元的陆正先也一同殉难。
副城主陈明遇关闭衙门,亲自点火,烧死全家男女大小共四十三人,自己持刀到兵备道前下马与清兵肉搏,身负重创,握刀僵立在墙壁上,至死不倒。训导冯厚敦,身着大明朝官服自缢于明伦堂,其妻其姐均投井而死。中书戚勋、诸生许用皆自焚而亡。
第二天,清军在城中展开大屠杀,而百姓依旧不屈不挠地与清军展开巷战,清兵防不胜防,只好四下放火,老百姓慷慨赴死,均以先死为幸,无一人出降。清军故意打开东门,声称走东门者不杀,东门却看不到一个老百姓的身影;清军又声称十三岁以下的童子不杀。但城中的男女老少仍旧陆续投水、蹈火、自刎、自缢,视死如归。
二十三日,眼看满城百姓都已经死光了,清兵这才封刀。午后,清军出榜安民,城中的人已所剩无几,幸存者,只有躲在寺观塔上的和尚五十三人。这场战役,守城八十一天,城里死了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了七万五千余人。江阴以弹丸之地,一城之民,力挠清军二十四万人长达八十一天,可谓坚屈不屈、斗志勃勃,气贯山河,昭着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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