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人看大陆》福建漳州也有通灵人

2012年4月24日，我来到漳州访问。到来之前我跟漳州师院闽台文化研究所的段凌平教授联繫，请他安排适当的受访者，以方便我进行「神佛授法」研究的相关採访。一开始段老师不太明白什么是神佛授法，还有到底要找怎样的人，我就跟他说访问乩童或道士也可以，心想我从来没看过大陆的乩童，瞭解一下也很好。虽然这次出国进行田野调查，很多受访者是段老师透过他的人际关系网络临时找的，但我们还是採访到很多有神佛授法经验的宗教人士。

在8天的行程当中，我们每天固定都会安排早上、下午进行两次访问，如果时间允许，或段老师临时得知何处有适合的受访者，我们晚上也会进行访问。每次访问大都进行两个小时左右。除了访问当事人神佛授法的经验，也请受访者谈谈当地的歷史、风土民情与宗教信仰的状况，这些讯息有助于形成我们更进一步採访的背景知识。我们的採访者多集中于漳州市，有两次才是到比较偏远的地区进行访问，话虽如此，其地距离漳州市车程都不超过两个小时。

这次的调查研究成果非常丰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几天的访问下来，我们发现漳州也有相当多类似台湾具有神佛授法经验的人，不管是在市区或乡村地区都有，而且其背景也十分多样，有乩童、菜姑、道士、地理师、甚至还有几位原本是无神论者，这些受访者可说是漳州地区传统宗教人士类型的一个缩影，但他们都有通灵，能够与鬼神接遇的共同点。对于这些受访者，我们都有做成访问纪录稿，并照相存檔，且在必要时我们也进行录影。

我们发现，这些能够通神鬼的人在民眾的日常生活中仍有相当影响力，尤以乡村为甚，他们常是村民生活上各种疑难杂症的解决者。虽然一般民眾受无神论的影响力仍大，但对于传统信仰的接受，甚至是肯定，也慢慢形成了风气，许多的受访者都提到，随着社会经济普遍的发展，也有官员、商人会来找他们办事、解惑。

大体来说，漳州的神佛授法的内容比起台湾来说较为简单、基础，我们有好几位受访者皆目不识丁，他们在描述神佛授法的神蹟时，很多都提到神佛教他们识字、读经的经歷；而且相对于书写、读经等需要一定文字能力的宗教实践，以声音性为特色，方便易行的念佛号、念咒在此地或许占有更重要的地位。声音是人神沟通的主要媒介，神佛常以声音来对人下达指示；除此之外，治病的事蹟也是相当重要的主题，几乎每位受访者都有帮人治病的经验，他们常说是神佛教他们开符、抓药，而他们之所以会与神佛接触常常也是因为自身病痛成为主要的契机。

不过，或许是漳州仍属于相对乡村的地区，因此台湾神佛授法中常见的「科学论述」，或是「外太空星球论述」在漳州这些宗教人士身上并没有出现（当然也有可能是受限于访谈案例仍不够多）。宗教人士从神佛那边接收到的知识不但比较简单，其对于神鬼、信仰世界的论述，也未像台湾那样地多元、复杂，并总是在意这种论述的科学、合理性。

另外，解放与文革等政治上的变动，都在我们的受访者之生命史叙述留下了巨大的印记，他们跟神佛开始结缘或密集接遇全都在80年代以后，这是很明显的一个共同点，而这种与信仰传统的断裂性与后续发展的跳跃性也是与台湾的情况非常不同之处。因此，受访者中有剃度的出家人穿着便服，在神坛当乩童为人办事，也有带髮的菜姑跟她的祖母一样，成为神明的乩童。儘管因为歷史所造成的信仰断层，但是在目前民间社会对于宗教信仰的需求其实很大，这些具有神佛授法经验会为神佛办事的宗教人士，似乎在漳州地区有很大的生存空间，我们受访者中有的两位七十几岁的妇人，他们目不识丁，却因为神佛拣选，办事能力有口碑，白手建立一间尚称辉煌的天公庙，即是一例。

由于访问时间有限，我们仓促拜访了许多人，神佛授法这个研究课题，原本就有许多值得进一步探索的问题，这次在漳州的调查出现更多可以思考的新问题，但可以确定的是漳州的确有台湾所说的通灵人。

这次到漳州的访问，是我第二次到漳州调查，前一次是在国科会的魔神仔研究计画下出国，让我对于漳州宗教原先的脉络与发展概况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整体而言，儘管漳州当地宗教信仰的环境较以往开放，但传统民间信仰仍是处在于復甦的状态，虽然信仰形式比较简单，但许多原先的传统慢慢地在回復，同时又有许多新兴的现象正在萌芽，不管是作为台湾民间宗教发展的对照地，或独立研究的田野，漳州都深具继续调查的潜力。（林美容/中研院民族所兼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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