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俄乌战争改变了欧盟（孔田平）

俄乌战争已歷一月，乌克兰仍硝烟瀰漫，人道主义灾难加剧，战事无偃旗息鼓迹象。俄乌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欧洲最为惨烈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仅引发了二战以来欧洲最严重的安全危机，对21世纪国际秩序的演化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俄乌战争改变了欧洲的地缘政治现实，是欧洲政治的分水岭。俄乌战争改变了欧盟。欧盟担心战争会蔓延到欧盟成员国，一向决策缓慢且难以形成共识的欧盟对危机做出了快速反应，欧盟迅速通过对俄严厉制裁措施，显示了欧盟前所未有的团结。欧盟出台了对俄罗斯的四轮制裁，制裁力度前所未有。欧盟在其歷史上首次拨款向非欧盟国家购买并提供武器，支持乌克兰。

在欧盟看来，乌克兰不仅为自身的生存而战，而且为欧洲及其安全架构而战。俄乌衝突后，法国总统马克宏倡导的欧洲战略自主将得到增强，中东欧成员国对欧洲战略自主损害跨大西洋关系的忧虑将下降。俄乌战争后，预计欧盟成员国的防务合作将得到加强，欧盟与北约在安全领域的合作将得到强化，欧盟的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将更加关注危机预防。

俄乌战争也打破了欧盟共同防务的禁忌，欧盟《战略指南针》文件的出台是欧盟共同的防务政策迈出的重要一步。在应对俄罗斯的威胁上，欧盟正在成为一个安全行为体，开始严肃对待欧盟面临的威胁。欧盟将更加关注其东部和北部的安全。正如疫情助推财政联盟一样，俄乌衝突将助推防务联盟。乌克兰危机推动欧盟摆脱对俄的能源依赖，欧盟计划到2027年不再使用俄罗斯的石油及天然气。

德国在安全问题上的立场转变是欧洲歷史上的分水岭。德国最初在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切断俄罗斯与SWIFT系统的联繫、中止北溪2天然气管道等问题上颇为迟疑，战争后德国立场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德国认为俄乌战争后世界已变，德国的外交政策也需要相应的改变。传统上和平主义的德国开始向乌克兰以及其他北约盟国运送致命武器，并承诺立即拨付1000亿欧元用于国防开支，同时承诺明年将国防支出提高到占GDP的2%以上。二战后德国的防务政策发生重大转变。德国总理萧兹强调德国应当更多投资于自身的安全，以保护其自由和民主。德国不惜承受经济损失，决定支持切断俄罗斯与SWIFT系统的联繫，并停止与俄罗斯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德国与俄罗斯密切的政治、经济和贸易关系已经结束。

瑞士打破中立的传统，加入了欧盟对俄罗斯的惩罚性制裁。中立国芬兰和瑞典对北约的态度发生转变。芬兰民眾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率一直徘徊在20%-25%之间，在俄乌战争后民眾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率大幅增加，2月超过50%，3月达到62%。瑞典在二战后首次向交战国提供武器，民眾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率达到49%，现在正在公开辩论加入北约问题。丹麦一直未参加欧盟共同的安全和防务政策，在俄乌衝突后丹麦决定6月1日就参加共同的安全和防务政策举行全民公决。波兰作为乌克兰的邻国，在俄乌战争后成为乌克兰利益的代言人。波兰一向强调俄罗斯威胁，主张强硬应对俄罗斯威胁。在欧盟未来的安全政策中，法国、德国和波兰预计将发挥重要作用。

俄乌战争进一步激活了被马克宏所称「脑死亡」的北约，加强了美国在欧洲的军事存在。乌克兰危机后，北约首次启动其快速反应部队，并将其部署到北约的东部战线。美国向欧洲部署了约1.5万美军。北约将4万部队部署在北约东翼国家，并在保加利亚、匈牙利、斯洛伐克和罗马尼亚部署四个战斗群。俄乌战争爆发后，美国海军的战略重点转向东欧。美国杜鲁门号航空母舰战斗群在地中海游弋，进入战斗状态。美军战斗机和雷达飞机在北约东部边界巡逻。乌克兰危机表明，欧洲无力独自应对其安全挑战。欧洲需要美国的军事保护。特别是北约东翼国家如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希望进一步增加美国的军事存在。预计北约新的战略构想将充分考虑俄乌战争后欧洲地缘政治环境的变化，北约将在未来的欧洲安全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美国将加强在欧洲的军事存在。

俄乌战争的发展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在西方源源不断的军事援助下，俄罗斯要征服乌克兰愈来愈困难，很难达到俄罗斯原来设定的目标即对乌克兰解除武装，实现政权更迭。迄今为止，俄罗斯并未放弃军事行动，乌克兰也未放弃抵抗。俄乌战争事实上成为北约和美国与俄罗斯的代理人战争。俄乌战争不仅是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战争，而且是俄罗斯与西方的战争。

西方在制裁俄罗斯、支持乌克兰上显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3月24日，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北约特别峰会、欧盟峰会和七国集团峰会传达了进一步加强对俄制裁的信息。欧洲国家担忧战火扩散。如果俄罗斯无意或有意攻击北约东翼国家，意味着俄罗斯与北约的战争。美国担心俄罗斯对乌克兰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括化学武器、生物武器和核武器。俄乌衝突后，美俄关系降至歷史最低点，美俄敌意增强。

令人忧心的是，在冷战结束30年来，核战争的幽灵再次笼罩在欧洲大陆。战争开始不久，俄罗斯总统普丁下令俄罗斯战略威慑力量转入特殊战备状态。近日普丁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拒绝排除在衝突中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近日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维杰夫抨击美国试图羞辱、限制、分裂和摧毁俄罗斯，警告如果美国实现其目标，那么世界可能面临一场反乌托邦危机，这场危机将以「大核爆炸」告终。如何在乌克兰结束战争、实现和平是对国际社会的艰巨考验。（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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