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奕》失去母亲的第一个除夕

【爱传媒蔺奕专栏】今天是妻子失去母亲的第一个除夕。

她的外婆甚至不知道大女儿意外身故的消息，因为怕被问起，都说她出国了。马上到来的春节，大家都面临该怎么解释一个必须到场的人，却不能在场的这个问题。

对妻而言，今夜的围炉，母亲将无踪可觅。那个曾经每天一回家就拽着母亲衣襟「播报」班上新闻、沙发一躺就把臭脚丫往母亲怀里塞的小女孩长大了，她已经熟练地把青菜炒香、把肉汤熬得很鲜，通过这些分享去传递爱。

我很庆幸结婚之后，妻能听进母亲的唠叨，愿意陪她散步了，也知道拉他们去吃这吃那。上班发年终奖金不再直奔化妆品柜台，而是会给母亲买一双柔软的鞋。

在台湾各地旅行，我们还一起去了希腊和中国，我在加拿大替她买了生日礼物，在她最想圆某个梦的时候帮她圆了，因为梦也会凋谢。

今夜，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围成同心圆，每个亲密半径都是等距。长辈拄着拐杖，额头几近相抵大声谈话，形成稳固的山，山的两侧，彼此交换岁月不可逆的奥秘。

我们会刻意空出一个位子，摆好碗筷，斟上粉红香槟，悼念刚刚离开的亲人。

空位两旁的人会靠得很近，好像守着什么。我们把对已故亲人的所有思念都匯集在一簇围炉的火苗中，那些在土地之下的，那些被阳光照耀的，那些总会出现在我们梦里的。

往事幕幕，就如同俯瞰胶片时间码上的逐格线索，那些跳跃的欢腾的、悲伤的崩塌的统统成为安寧，与当下的你静静重逢。

这几年我们不断面对失去，而照片、记忆和我们的关系都是沿途的获得，月隐之前还有路要走。

当你留恋外面的世界，但愿别忘记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新年快乐。

作者为文学奬得主

照片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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