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传媒陈朝平专栏】艷阳高照的初夏晌午,信步走进新公园。是的,在我的记忆里,这座公园从来就是新公园,不是二二八纪念公园。穿过怀寧街大门,那一方池塘,依旧倘佯在树荫下,拱桥横跨其上,墨绿色的池水,涟漪不兴,几只乌龟懒洋洋地趴上石头上。

幼时跟着妈妈的同学周月坡阿姨习画,小学奉派参加不知是台北市、还是全国的写生比赛,这方池塘几乎是初赛的固定场景。

漫步走过拱桥,依稀看见幼时的我和一群小朋友蹲踞在池边,挥洒着手中的水彩笔。阳光依旧,池水依旧,幼时的我,少年的我,已然消失!

绕过水池,往东边走,一座日晷仪赫然在目。这日晷仪是我天文常识的启蒙师。那年,刚刚在课堂上听到日晷仪这仪器,不多时,彷佛是妈妈领着我来到此处,指着日晷仪教我辨识时辰。

信步往前,四、五座楼台亭阁,错落其间。小时候,爸妈常带我到新公园游玩,印象中,也曾在这些亭阁间,留下黑白的身影。彼时年幼,似乎从未细细浏览这几座亭阁的内容。

今日无事,且把这五座凉亭阁楼瞧个明白。中间这三层楼臺称作翠亨阁,是纪念孙逸仙所建。迴廊前对联写着:于两间留正气,为万世开太平。

孙逸仙致力革命,推翻满清,而其人格行事,究竟能称正气否?孙逸仙醉心西方民主政治,创建了亚洲第一个民主政体,百年倏忽已过,民主真能开万世太平?

其余四座凉亭,皆是纪念四位开台先贤。分别是纪念郑成功的「大木亭」、纪念刘铭传的「大潜亭」、纪念丘逢甲的「沧海亭」和纪念连雅堂的「剑花亭」。

四座凉亭,盖有年矣,虽不至油漆斑驳的地步,楹柱上的对联,字迹多已模糊,岁月在凉亭楼阁留下了痕迹,也抹去了歷史的记忆。

不知躺在凉亭围椅上呼呼大睡的人们,可曾梦迴歷史的长河?再往前,一座像是装置艺术、又像是流浪汉搭建的帐篷,随兴地座落在路边。

这就是知名的原住民长期埋锅造饭的抗议网点了!帐棚上,歪歪斜斜地写着1883,诉说着这长期的、无声的、也无人理睬的抗议,已然进入了第1883天!这儿,纪念的,是政治背叛,是现代民主辗压传统部落的悲剧。

固执部落人们的抗议帐篷,斜斜地对映着二二八纪念碑,彷佛不经意地上演着一场黑色的政治默剧,几分讽刺,几分落寞。现实中,正义永远不可得?热衷追寻往日正义的人,无视于现实的正义?或者,正义,只是利益的代名词?

不过在公园里偷得浮生半日閒,怎么忽地联想起政治这檔子事了?

折向池塘,白髮老翁看似悠閒地吹着萨克斯风,是知音难寻?还是撒克斯风本就有着烟熏的苍凉?吹着、吹着,乐声越发地寂寥,微风拂过,老翁髮梢飘起,路人漠然。

初夏的午后,萨克斯风手是不是该选些轻快的曲调,唤醒人们舞蹈的心灵?再次走过拱桥,向前行。

童稚时的老朋友——腾云号蒸汽火车头依然驻守在那儿,腾云号一旁则是台铁九号的火车头。忘了是甚么时候,两具火车头进驻到了玻璃屋里,玻璃屋外还有一带有声音解说的图示,按下按钮,火车头呜呜作响,解说员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响着。

火车头往东,一座希腊式的建筑物巍然矗立。这是我们小时候长知识的重要场所,那时,我们称它为台湾省立博物馆,不知何时,博物馆改名为国立台湾博物馆。

阳光炙热,妇人怡然自得地坐在台阶上,穿着蓝色制服保全人员,背着手,默然站着。博物馆大门上方的布条静静地垂挂着。

博物馆大门面对着馆前路,小时候,总觉这街景特别气派,那时的馆前路是台北的金融特区,左前方是土地银行总行,仿希腊罗马式的圆柱,一溜展开,气势开阔。

右前方不记得当时是合库还是台银,总之,幼时的印象里,站在博物馆台阶上,眺望馆前路,笔直向前,便是台北火车站,那个繁荣,那个热闹,怎能不让童年悸动呢。

收回心绪,往前走,有座黄氏节孝坊。童年记忆的影像库里,似乎搜寻不到这座牌坊的种切。一只小松鼠,顽皮地从我身边一溜烟地向前跃去,一旁老者,露出欣喜的微笑。

腕表短针过二,天蔚蓝、阳光刺眼,午后的慵懒与回顾,该画下句点了!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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