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镇娘家探望母亲,陪她吃完晚饭,我独自搭火车返北。在月台候车时,一群通勤女学生嘻嘻闹闹下车,眼前晃动的白衣蓝裙,彷佛有我曾经的青春身影。

小学毕业那年,我考上台北市的初中。新生入学第一天,妈妈陪我坐了一趟火车,再转公车到学校;从此独自展开初中、高中、大学,每天搭火车来回十年的通勤生涯。

当时莺歌火车站只有一个入口,住在车站背面的我们,从家里走到正门口至少要20分钟。这一带的通车族都会抄捷径走一条小巷道,经过农家菜园,下几个台阶就到了车站外围的某处缺口,跨过几条交错的铁轨后直接爬上月台。大家对于如此违规的搏命搭车方式都习以为常,老经验的火车司机也见怪不怪,远远看到我们不但刻意减速,还会像公车司机一样按喇叭警告,超有人情味。

那时普通车班次很少,四、五十分钟才有一班,多半是长途车,误点超过半小时是常有的事。火车一到,塞满月台的旅客蜂涌而上,某次尖峰时间我甚至被挤得无法双脚落地,只好「金鸡独立」撑到下一站。

除了拥挤,仲夏季节也够呛人。当年车厢内没有冷气,车顶的电扇虽然有风,但吹来的却是温热的风,碰上某些人的汗臭味、体味,真是名符其实的五味杂陈,令人窒息。

火车误点还算是勉强可以忍受,最糟的是列车进站又临时改变停靠另一月台,当大家听到广播才发现不对劲时,只能纷纷从月台跳下轨道直奔列车,混乱的情况简直像逃难一般。

彼时周六都上半天课,午后就是看电影、聚餐、约会或舞会的美好时光;到了晚上九点多,月台上出现一群晚归的年轻人,只要看到有火车来,即使是票价较高的平快车,也要衝上去赶回家。

我们买的学生票折扣很优惠,照规定只能搭普通车,补票平快车加上罚款金额大,不是穷学生可以负担得起,我们必备的生存技能就是躲避查票员得像老鼠躲猫咪一样机灵。如果看到有一群年轻人往车尾方向走,不要怀疑,「查票员来了!」大家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心照不宣跟着走就对了。

有时候大伙儿走到最后一个车厢,眼看查票员就在不远处,哇,火烧眉毛了!只要列车一靠站,大家火速跳下月台,用最快速度飞奔到最前面的车厢避难,也有人躲进厕所,总之,就是36计走为上策。

结婚后我定居台北,回娘家多半是先生开车往返,较少机会搭火车;如今我从职场退休,又开始每周固定搭火车回小镇探望妈妈,继续当个通勤族。

现在搭乘火车可比当年舒适太多了,班次多、误点少、播报系统完备、车厢内有冷气…,然而,令我回「味」无穷的往事,我的你的他的火车情缘,千丝万缕永远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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