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评／大陆反腐与政改十年之后

观察和讨论大陆政治，「反腐」与「政改」是绕不开的两大问题，也是中共执政以来的两个难关。习近平执政的第二个五年即将届满，台湾由于夹在中西方意识形态交锋最前沿，很难以平常心客观看待十年来大陆体制和治理的现况。事实上，今天的中共和十年前已大不相同，习近平一手整顿官箴严厉反贪，一手运用科技力量建构扁平化数位政务平台，一次性解决了两大难题。

客观看待中共打贪成效

深受传统西方政治学或价值观影响，再加上台湾自己的民主转型经验，探究中共政治往往从威权时代国民党与前苏联找经验，认为大陆官场的贪腐、滥权等现象是一党专政的「必然」，反腐必有选择性，只会「愈反愈腐」；另一方面，对所谓政治体制改革也以言论自由、政党政治与公民直选为条件，凡不符合这些条件，就是「装点门面、隔靴搔痒」，不是真正的政改。

在这个定义下，台湾乃至整个西方学界都有如下判断：习近平十年反腐只是「权斗」，以反腐名义整肃政敌，中共「政改」不仅没有进展，甚至倒退回毛时代。的确，习近平上任后，政治走向的确与国际社会的期待有很大差异。例如，胡温时代有意循序推进的党内直选试验被叫停，大陆舆论议政氛围更加紧缩，NGO在大陆几乎不再享有生存空间。这也是为何美国朝野均同意调整对中战略，并且高度认同「以市场化促进自由化」的接触战略失灵，因而转向激烈对抗或竞争的根本原因。

然而，西方世界的失望和愤怒是一码事，大陆政局或制度的演变及成效又是另一回事。正如台湾网路流行的一句话，「当敌人生气了，就代表你做对了」。西方对中共的失望，不正是反映出大陆政治制度的韧性和效能吗？如果中共政治制度真的如某些人讲的「专制落后」、「不堪一击」、「即将崩溃」，为何西方要如此紧张提防「中国锐实力」，甚至模仿大陆「一带一路」等计画强化基建？

「中国崩溃论」喊了40年，台湾社会听得不厌其烦，却忽略两岸共通的语言、文化优势，应可对大陆或中共制度的真实面进行认真、客观的了解。

据中共中纪委披露：自2012年以来，近9千万名中共党员中有408万人因违纪被查处，其中省部级以上干部近400人，厅局级超过2万人，县处级、乡科级近80万人，整肃力度放诸五千年中国歷史都相当罕见。知识菁英对官箴的批评或质疑声当然仍存在，但上亿普通百姓亲身感受到政治和社会风气的变化，因而对中共「打贪官」产生认同感。

台湾贪腐问题难以根治

中共打贪见效，主要是同步推动反腐与整顿官场不良习气，习近平上任后，各级政府普及使用公务信用卡、公务用车贴标，保证每一笔公帐、支出都可以追溯到人，过去由公帑滋养的大批高级会所和高檔餐饮集团或停业倒闭、或股价长期萎靡不振、或转型为大眾平价消费场所，一些干部被查出在政府食堂用宝特瓶喝茅台，正是反映出北京高压整风下官员们的窘迫。

这是「治标」的一面，另有「治本」的一面，大陆官方藉助网路科技，推出全国一体化电子政务平台，民眾陈情、企业办事审批全部纳入网路系统透明管理，截至2020年底已有8亿人使用。除了行政便利化的浅层效果外，更彻底打破了困扰中国官僚政治数千年的「基层裁量权」之困。

眾所周知，正因大陆幅员辽阔、官僚层次繁多，愈是基层权力就愈有变通、变现等问题，「政令不出中央」、「小官巨腐」是歷代统治者无法根治的大患。换言之，大陆以科技建构数位化、扁平化的行政平台，不亚于一次重大政治体制改革，与持续高压反腐整风形成「两翼齐飞」效果，正深层次改变数千年来中国政治与治理的逻辑。

台湾以享有自由民主制度的华人社会为荣，但政治分赃、官官相护、标案腐败等问题始终难以根治。大陆科幻小说《三体》创造了「降维打击」一词，不知未来某一天，还在沉迷于「中共崩溃论」的台湾人会不会突然发现，自我革新后的大陆体制已经具备对台湾「降维打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