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智库的反思战争系列,第七场的活动从难民的角度谈和平亦或是战争。这是一场由参与集会者的公民对话提出从难民视角看见和平的可能性。
难民对和平有什么意义?当难民本身是战争的产物,却又是和平的多余存在。他不属于原来的国家,同时也没有被一个新的、所谓安全的国家接纳;他们似乎被所有权力否认与驱赶,但他们的身体实质站在一块地球的土地上。难民处在一个进退不得的时空,却模糊了现代国家疆界,硬生生地创造出了一个难民边界的生活世界。从这个以难民为主体的时空,回推现今世代的样貌,「我们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未来「人类如何共同生活?」是这场公民对话和平行动的落点。
沙林‧纳彼(Salim Nabi) 抛出「难民位置」启发对哲学权力的反思。哲学权力,或者沙林称的哲学暴力——对现代人思维与能力的控制。难民揭露了一个颠覆西方哲学宰制人类社会的机会,或许能使我们觉知与反转,因此有机会丢弃哲学暴力,为未来「人类如何共同生活」创造出一个新的意识、反省与行动。
柏拉图与亚里斯多德建立的西方知识论(世界观),主流的西方哲学相信思考可以捕捉到物体,也补捉存在的本质,进而管理与控制每一个事物。沙林引用Reiner Schurmann「西方哲学是关于『原则』的传统。原则控制意识行动,从希腊哲学到后现代的欧洲,每个时代都有他的原则;原则提供了蓝图指点人类存在的理由,西方观看世界的方式。」林安梧教授补充西方哲学传统是「以言代知,以知代思,以思代在」,西方的世界观「通过语言控制认知,认知控制思考,思考控制存在。」在西方哲学架构中「存在是封闭性的。」
由此出发,沙林聚焦于控制着现代人的「原则」(西方哲学)是什么?第一,Reiner Schurmann 称其为科技。沙林近一步解释,不单纯是电脑或手机,而是如傅柯说的「治理的装置」: 控制与管理人类与生活的装置。现世代是一个科技生活的世代,所有的生命与事物都被引导进入可追踪控制的网络,都在阶层化的管理中。第二,全球化资本与服务资本的国家,我们可以称此为新自由主义,也是一个管理生命的装置,包括管理其他存在:矿物、土地等。控制与管理最终目的是创造利益。傅柯追踪新自由主义学者的理论,国家的角色成为管理社会与人民以方便于服务资本与市场。第三个控制现世代的原则就是军事化,增加的边境警察与国家的武装化。当代哲学家直言,西方哲学的终结带给世界的是「控制的完成」。
如果西方哲学完成他的歷史成就——「控制的完成」,为什么会有大量难民发生?人类因为气候灾变、战争,土地飢荒与生产过剩……等因素流离失所。沙林藉由Reiner Schurmann,Jean-Luc Nancy与Giorgio Agamben 的研究指出「控制的完成」创造出人有了新的意识: 「遗弃意识」。林深靖教授补充,在边境空间中难民与国家的互动产生了非人、非地,与非体制的状态,让难民得以从最难堪的处境产生思维去挣脱控制他们生命的权力。
难民作为现今被遗弃与边缘化的特殊团体,但难民不是某个不幸的肤色或信仰的族群,这个特殊团体也代表「我们」。沙林引Agamben文章,当西方哲学终结之时,现代的人终于有机会去看见「我们没有任何可以仰赖依循的」原则,「除了自己的行动成为我们知识的经验」。于是现代人来到了一个关键地位,他终于被「原则」抛弃只剩下他自己,当然也可以说人终于有机会抛弃「原则」(哲学暴力)的控制,解放自己。
中研院吴启讷教授从「遗弃意识」提到道家与中国佛学的诠释。道家认为圣人与秩序都是加诸人思想的一个枷锁,所以道的主张是绝圣弃智;道德法律不应放在一个崇高的位置上,因为他创造出一个对立面,有人可以判断别人是不是符合标准,有一群人就会被放在社会的边缘,他们的人性会被压制。佛教作为思想的层面,主张世界原则或是决定别人的命运等的权力皆是虚幻;佛教要一般人觉醒,就是人要从这些规则脱离出来。
现代人仰赖人权作为对个人的保障,即便难民就存在于大眾眼前,沙林认为我们因为自恃公民身份而看不见「遗弃意识」。事实上,人权或公民权的安全感很容易消失,很虚幻。例如乌克兰瞬间失去公民与人权,欧洲covid 疫情时代的宵禁,一般人外出需要许可证件……等,「现代人」与「难民」两者生活的处境差距不远。
当我们加入难民成为边界的主体,我们的脆弱与难民的脆弱相遇,标示出和平的可能性。沙林引用Agamben 关于「团结」作为创造和平的机会:「人类的团结会出现,当我们考虑自己的抛弃处境,然后实践他;我们不要绝望地寻求一些让我们觉得安全的原则或权力,一位地追寻原则会带领我们到完全被控制被管理。看见边界与抛弃正是我们现在的生活,而我们拥有的是我们的行动。」
在希腊的莱斯沃斯岛(Lesbos),一个属于欧洲但是被欧洲大陆边缘化的岛屿,有着年轻居民与难民「团结」的故事。沙林分享登岛的难民好奇小岛青年抗议国际货币组织对希腊经济的控制,瞭解希腊人劳动者与青年的劳动贫穷故事后,难民理解希腊青年的困境,挂布条声援希腊青年。2016年当一群难民在街头抗议遭到警察暴力殴打,一些小岛青年以行动占领希腊执政党的办公室四个礼拜,让抗议的难民成功获得移民身份,免于被报復遣返。吴永毅教授分享2005年的泰国劳工抗暴事件有着相同颠覆控制的意义。泰国劳工从他们非人的处境起身反抗,向台湾人揭露官方人权立国的假像,与背后官商勾结为着利益控制弱势者人命的结构。
针对难民处于非人的处境中而激发出「什么是人的存在?」林安梧教授提到现代人有机会从西方哲学定义「何谓人」的枷锁中彻底解放,反省自启蒙运动以来西方构造人类生命的方式所造成的困境,包括近代强调的民族国家,与以西方资本主义为核心的全球化、世界化造成的严重问题。林安梧教授指出华人传统是「存在大于思考,思考大于认知,认知大于话语」。哲学与人要继续往前走,必需挑战西方哲学对人的「控欲」,正视这个世界被西方彻底地以「控欲」所奴役着。
台湾在难民问题上如何思考?处于什么样位置?林安梧教授认为台湾在东西文明交会的特殊位置,他是难民的非难民区,存在着喘息发展的机会,存在着沙林提到的难民与和平的可能性——解开西方对全球的控制。吴启讷教授提出问题:台湾是站在帝国资本主义秩序的对立面,是他的受害者?还是他的参与者?今天台湾有可能面临战争,但是这个战争会由谁引起、谁造成,什么人会成为难民?非常值得关注跟思考。战争,关于生命的公民对话,与和平多元面向的探讨,邀请关心生命与和平永续的朋友一起参与。
(1. 海潮智库Just for Peace: https://peacewave.tw
2. 战争与难民── 在边界的流离观点,引言人袁志君与沙林‧纳彼(Salim Nabi),分别从难民工作的政治与哲学角度谈难民与和平的可能性。本文为袁志君纪录现场参与者关于哲学的社会行动对话。论坛连结: https://youtu.be/4gxW9MkiW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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