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章節,聶華苓回憶了不少近鄉情怯往事。1978年,53歲的她在離開大陸29年後第一次歸來。「在北京,第一個願望就是找艾青。我有個預感:艾青在北京。他1938年的詩就寫過:而我──這來自南方的旅客,卻愛這悲哀的北國啊。」

「那天下午,我們全家終於可以去看艾青了。在窄窄的胡同那一頭,艾青焦灼地在門口等待。他夫婦住在一間借來的小屋裡。我們一同到北海仿膳去吃晚飯。席上艾青舉杯說:我以為見不到你們了,但我相信我們會見到的。他的手有點兒顫抖。」

同年在北京,冰心則是聶華苓見到的第一位作家。「她穿一件藏青毛料對襟夾襖,原料包扣,深灰毛料褲子。細緻的質料,合身的剪裁,穿在她身上,特別俊俏。頭髮俐落地梳在耳後。她愛說:是嗎?尾音向上一揚,眼角嘴角輕輕一翹……」

同夏衍的會面是在北京飯店的客廳裡。書中回憶說,拄著拐杖的夏衍一見之下,先就詢問「雷震好嗎?」「我很驚奇,問他:您認識雷先生嗎?他說:1946年認識的。1949年,我在香港,託人帶信回去,要他不要離開大陸。他還是走了。夏衍穿著一雙奇大的特製皮鞋,瘦小的身子,非常細緻敏感的臉,靜靜坐在那兒,關心海峽那邊受迫害的人。」

1980年春天,聶華苓一家再次又到大陸。「我們在北京走進作家的宴會廳,只見一張發光的臉,微笑望著我們。我立刻知道那就是沈從文,跑過去不斷叫著:沈先生,沈先生,沒想到,沒想到!他握著我的手,仍然淡淡笑著。」

同年在北京,聶華苓還提出希望見到作家丁玲。「她正因病住院。我們很快接到丁玲從醫院寫來的信,說她嚮往著愉快的會見。我和Paul跑遍北京,終於買到一籃鮮花,去醫院探望丁玲。」

1980年,聶華苓和安格爾還在上海見到了巴金。「巴金先生邀我們在國際飯店晚宴。Paul發現他的手非常光潤,牽起他一隻手,將自己粗糙的手按上去,兩手合一。我從台灣來美後才讀到《寒夜》,體會到他藝術的魅力。讀到他晚年的《隨想錄》,感到他似是平常但卻令人震撼的風骨。 」

在2008年7月《三生影像》的首發式上,聶華苓最後說道:「我到今天,驅使我的不是成功,而是生命中的喪失感。了解如何哀痛的人,知道如何活下去。這是匈牙利詩人小說家戈艾姬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正點中我心坎。那也就是我的『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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