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要去南欧骑哈雷了,」孩子们告诉导师,「这十天的联络簿都会是外公外婆代签……」

嗯,是我,三个孩子的妈,一位即将迈入半百年岁的家庭主妇,平常不太出国,第一次踏上南欧四国,就要自己骑一臺哈雷巡礼致意。该从哪一段旅程说起呢?是骑过那一望无际的南法薰衣草原?骑进那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脉?还是像重机嘉年华般地在人车鼎沸的米兰街头接受大家的注目礼?

先从「一起步就倒车」说起好了。车队一行人经过十四小时飞行,抵达法国后,先至里昂哈雷车商取车。大伙儿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异国重机之旅时,我这新手菜鸟的重机大妈一起步就「倒车」,吓得帅气的法国老板在旁直冒冷汗。索性我气定神閒地,再度发动起全队最小臺的重穖(但也有一千两百CC了),开始为期七天「臺湾大妈」骑哈雷征服欧洲的旅程。

这段七天的旅程,将经过「法、摩、义、瑞」四国,共骑乘一千六百公里,日骑约两百五十公里的里程,对还是重机生手的我是一项巨大挑战。其实大妈我在臺湾只有五百公里的骑乘经验,真的只有对「檔位的顺序」、「离合器的收放」稍有一点概念,至于「路感」和「车感」仍然十分陌生,骑乘时还要在队长的「在三点钟出口」、「在十一点钟出口」指令中找出对的出入口,正确进出欧洲人习以为常的Roundabout(道路圆环),实在不是一般菜鸟能做到的事。

还好,车队中有许多老手,其中骑乘总里程数达十万公里的小洪哥和身经百战的女骑士阿V,总不吝提供我建议:「进入圆环务必打到一檔」、「上一檔时务必催足油门」、「下匣道时务必降檔至二、三檔」、「女生骑车时两脚不能开开」……经过半天的「暖身」,我这个臺湾大妈终于不再突然熄火、不再错放檔位、不再起步倒车,开始有「人车合一」的感觉,享受骑乘了。

当大队离开里昂前往亚维农、弯进了春末夏初的普罗旺斯薰衣草花园,虽然花季未到,但大伙儿的安全帽内彷佛自制香氛般地飘出阵阵花香味,技术熟练的老手们纷纷站起来向那片一望无际的薰衣草园致意,而新手菜鸟的大妈我,就只能紧抓龙头的双把,在自己的头盔内大喊:「太感动了!太美丽了!」一直激动不已。

当车队鱼贯进入了重机朝圣路线「凡尔登大峡谷」时,十六臺重机以时速平均四十到五十公里的速度,在蜿蜒山路间行进,像一条摇摆着身体的巨龙,蟠柱直上圣玛莉山城。当我要驶进第一个又大又斜的弯道时,紧跟在后的大队长David屏息不敢出声,待我以美丽姿态成功滑出弯道后,David忍不住透过无线电跟我说声「GOOD」。我真想停下车来,像体操选手在完美落地后、举高双手致意。队友笑称我如得武功秘笈、打通任督二脉似地,成为一名重机高手。

第三天,当我们驶离法国,进入义大利那像镶嵌在高山上的高速公路时,正逢道路整修工程,车队顿时陷入塞车车阵中。美国籍领队不谙义大利当地的重机习性,不敢贸然带领全体重机穿越车道间,只能乖乖在车阵中龟速前进。怠速的重机,让引擎发狂似地低吼着,骑士们紧含着离合器和剎车的双手,早已疼痛发麻……就在此时,后面驶近另一行欧洲重机车队,车道上的四轮大车、小车,竟像摩西过海般,让出一个重机宽的车道,让重机骑士得以较快速度先行通过。见此,我们就放心随行跟上,同时结束我们跨下双腿肉即将被烤熟的悲剧。当晚全队成员,包括两位法国司机,就在义大利蔚蓝海岸旁,幽静又梦幻的阿伦扎诺小镇上,品着法国红酒、尝着义大利美食,庆祝大队平安征服了一关。

由于「法、摩、义、瑞」四国景点安排十分紧凑,这对安排路线的领队亨利是一个大挑战。就在领队亨利透过无线耳麦下达各式指令,和其他十五位骑手的鼓励和支援包容下,我们顺利地骑越那蜿蜒的凡尔登大峡谷、奔驰在义大利高山中的高速公路上、攻顶那让我「眼眶泛泪」的瑞士阿尔卑斯山山隘口。十六臺绑着国旗的重机、二十三位来自臺湾的骑士和「后座」们,不逾距、不超速、不抢道,安分地依循着Z字形车阵,出现在法国古城亚维农、义大利小镇阿伦扎诺和繁华的米兰大都市街道上,着实引来不少欧洲行人为我们驻足停留拍照和录影。

大队在第五天进入瑞士。领队亨利一再提醒我们,瑞士是一个对重机骑乘要求极严格的国家,大伙儿听命行事,一点儿都不敢轻忽。当进入时速限制只有三十公里的小镇,不乱加油门或拉转,浩浩荡荡的车队竟然也安安静静地通过一座座像童话般的小镇,绕过那一潭潭看不到边际的内陆湖。当大队还沉浸在如诗如画的风景中,突然,空气瞬间凝结,两旁不再是月历上美丽迷人的画报,换上的是高耸入云的山壁场景,前方黑压压的乌云罩顶……是的,我们要攻顶阿尔卑斯山了。

领队亨利马上引导大队在较宽路旁停车,请大家赶快换上防雨的衣裤,「后座」们纷纷「抛夫」座骑,改换坐上保母车。而我也是「第一次」穿上雨衣和皮衣骑重机,厚重装备让原本就已经因专注骑乘而僵硬的身体更不灵活。

再次上路,伴随着骑乘的是不算小的雨势和湿冷的空气,车速保持在六十公里。山路依旧蜿蜒,安全帽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手套和骑靴也因为雨水浸湿而变硬……不过就在此时此刻,我的眼眶也湿了,因为映入眼帘的是积雪未化、皑皑白首的阿尔卑斯山头,和自山壁两侧飞流而下的瀑布,此时任何文字的讚叹都嫌累赘。车行到瑞士最重要的交通枢轴─辛普朗山隘,大队不管是不是还飘着雨,停妥重机后,全员欢呼,我直衝向老公紧抱着他,谢谢他带我来这趟重机之旅,同时给予我十足的信任,让我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骑乘哈雷的壮举。

巨龙般的车队在圣玛莉山城的小径中盘旋巡礼(后座罗妹妹摄影)。(图/蓝星嫂提供)
巨龙般的车队在圣玛莉山城的小径中盘旋巡礼(后座罗妹妹摄影)。(图/蓝星嫂提供)

这趟欧洲重机之旅对我来说,其实不是个「轻松惬意」的度假之旅,却是「自我实现」的一种挑战和肯定。

在我生了第三个孩子、回归家庭后,成天就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中翻腾,除了尽心尽力地侍候公婆、照顾陪伴孩子外,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我相信有很多家庭主妇或年近半百的妇女,也就在这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后,不敢再有冒险的念头、不敢再为自己做些什么,而画地自限终其一生。但,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做得到」,还能指望别人相信你吗?我很开心也很骄傲,为自己争取并成功实现了「臺湾大妈自驾哈雷游南欧」,就在完成这项壮举后,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会再让我害怕了。

欧洲四国的重机之旅看似是段非常冒险又狂野的旅程,但其实是很严谨小心的策画;看似中规中距的骑乘,其中却充满各式挑战和创举,每位骑士的技术熟稔度、精神专注度都在在影响旅游的平安风险。我很感谢这次哈雷征欧军团的每个伙伴,除了彼此默契超乎想像之外,每位骑士都展现超高的骑乘水准,给当地人留下美好的印象。欣喜的是,此行鼓励不少「后座」晋升为「女骑士」,如今已能自在悠游享受骑乘之乐。

当然最感谢的还是老公,因为他的支持和信任,我才能圆满完攻这次南欧哈雷行。我已发下心愿,下次的出国重机行一定很快地到来。

本文作者:蓝星嫂

(本文摘自《讲义杂志10月号》)

《讲义杂志10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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