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二二八事件75周年,今年的二二八中樞紀念儀式特別移到基隆舉行,而蔡英文總統也發表了致詞。不過在二二八研究者張若彤先生看來,僅第一段短短的二百多字,就出現5處錯誤,也是大眾經常犯的二二八迷思。

張若彤昨天在臉書上先賣了個關子,直到今天才發表蔡總統出錯的部分。

錯誤一

蔡總統說:「今天是二二八事件滿75年的日子,我們所在的基隆港邊,是當年軍隊登陸的地方。七十五年前的三月八號,軍隊鎮壓基隆過後,隔天起,遍及全台的清鄉鎮壓,就開始了。根據估計,當年的三月八號到十六號,基隆就有兩千多人受難,這些受難者,除了地方仕紳之外,也有學生以及在碼頭、船塢、礦坑工作的勞工,當中有許多人很年輕就斷送了生命。所以我們能夠理解,對基隆人來說,基隆的二二八紀念日,實際上是三月八號這一天。我們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早在三十多年前,基隆人就努力爭取二二八的真相。」

然而這是錯誤的,因為整起事件的第一天,應該是2月27日的台北市南京西路天馬茶房前緝私菸案。

一般認為「天馬茶房緝煙造成民眾一死一傷、引起公憤」,是為整個事件的開端,此事發生在2月27日,因此嚴格說來,2022年2月27日,為事件滿七十五週年之日。

「二二八事件」名稱由來,是站在官方的立場,因為2月28日民眾衝入專賣局台北分局,當場打死職員兩人、傷四人,且繼續前往總局、前後任局長私宅行兇,為事件中「民眾使用致死暴力」的開端。相較之下,2月27日為政府理虧,因此以27日來命名事件才彰顯民眾的正當性,如「二七部隊」。保密局報告中也呈現一種說法,認為「二二八」合一「共」字,暗指事件由共黨份子所煽動。

但無論名稱為何,事件都爆發於2月27日。

錯誤二

蔡總統說:「七十五年前的三月八號,軍隊鎮壓基隆過後,隔天起,遍及全台的清鄉鎮壓,就開始了。」

這並不正確。事實上基隆當地針對暴動首要的抓捕行動,發起時間應為3月10日晚間九點;基隆全市查戶口是在3月12日,由基隆市警察局執行;陳儀簽署〈為實施清鄉吿民眾書〉是在3月20日(21日公告)。雖然各地啟動清鄉的時間不一,但不會早於上述時間。基隆的清鄉是開始於3月24日,新竹在4月11日。

至於蔡英文總統所稱的3月8日這一天,不但不是軍隊鎮壓的日子,反而是「武裝民兵攻擊基隆要塞的日子」,事情發生在下午兩點。台灣民間長久以來誤傳「整編廿一師是在3月8日登陸基隆並立即展開殺戮」,事實上3月8日僅到兩營,為了隔日整編廿一師到來做準備,分兵防守了港區、瑞芳一線、金山七堵一線、八堵一線。此時的民兵,因為攻擊要塞失利,已轉進瑞芳金瓜石。軍方當時已下令,必要時將通往宜蘭的鐵路破壞,以防民兵在部隊登岸時攻擊。

為什麼民間會有軍隊一上岸就開始鎮壓的傳言?這就要提到憲兵司令部向蔣中正的密報:「九、十兩日,國軍陸續開到,警察及警備部軍士即施行報復手段,毆打及拘捕暴徒,台民恐慌異常。」

請注意,這裡的「警察與警備部軍士」,都是原來就在台灣、並且在2月28日到3月8日被民兵持續打殺的那些人。因為這則密報,所以蔣中正才下條子給陳儀:

「台灣陳長官:請兄負責嚴禁軍政人員施行報復,否則以抗令論罪。中正。」

民進黨不願意承認二二八事件中的軍隊和警察殺人可能是出於報復,出於2月28日到3月8日中外省籍公教軍民先被台籍暴民打殺的事實,更不願意承認當年基隆市警察局基層也有大量的台籍警員牽涉其中,試圖把事件定調為官民之爭、本外省之爭,因此選擇相信了整編廿一師上岸即大屠殺的虛假謠言(此說來自共黨宣傳),除了歸罪於島外的國軍(以川軍為主體),更可順便嫁禍給明明下令不得報復的蔣中正。

錯誤三

蔡總統說:「根據估計,當年的三月八號到十六號,基隆就有兩千多人受難。」

這更是離譜的錯誤,整個二二八事件從開始到完全平息,全台灣的受難人數都沒有這麼多。

這不是我片面說的,包括民進黨青年才俊吳怡農之父-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吳乃德博士也認為「全台死亡受難人數約一千人」。這個數字也接近目前領到死亡失蹤補(賠)償的人數。

錯誤四

蔡總統說:「這些受難者,除了地方仕紳之外,也有學生以及在碼頭、船塢、礦坑工作的勞工,當中有許多人很年輕就斷送了生命。」

這段話的前半段算是部分正確,受難者中確實有地方仕紳、學生以及在碼頭、船塢、礦坑工作的勞工。但是他們之中也有些人也是加害者,殺害了外省籍的公教軍民,甚至殺害、密告嫁禍給自己族群者。

福隆車站後山,荒煙蔓草間的汪烏家紀念碑,有多少人知道這位外省士兵也是二二八受難者?(圖/張若彤提供)
福隆車站後山,荒煙蔓草間的汪烏家紀念碑,有多少人知道這位外省士兵也是二二八受難者?(圖/張若彤提供)

比如一位外省籍要塞士兵「汪烏家」,他在3月1日為採購伙食,卻被數十名暴徒打死在八堵車站外。3月11日,他的同袍前往八堵車站為他復仇。這起事件被操作成「國軍八堵車站暴行」,於是11日的死者,現在已在八堵車站外立碑追思,然而1日的死者汪烏家呢?他的事情不但被淡化、醜化、遺忘,當年同袍為他復仇,被扭曲為「無差別殺人」,為他立的「汪同志烏家殉難紀念碑」,至今仍淹沒在福隆車站後山的荒煙蔓草間,幾近毀棄、無人聞問。

簡錦文,台灣人,在基隆要塞當軍醫。二二八事件期間被派去處委會當臥底,探得民眾進攻要塞等計畫,為恐被認出,調離基隆、至淡水任職,因火車停駛無法赴任。21師官兵上岸後,一部拉往宜蘭執行綏靖任務,途經雙溪,簡錦文還跑去歡迎國軍,並向軍方密告福隆暴徒攻擊澳底砲台事。數日後簡錦文在前往淡水的途中失蹤,人皆吿簡家人是被要塞槍決並填海,簡家向要塞要人,但要塞表明確無此案。

陳朝暉,台灣人,日本時代即受到日本重用。事件中被「身穿黑色軍服、講日語」的數人帶走,再發現時「用日本軍用綁腿布矇眼,嘴中塞棉花,手反綁在後、絞鐵絲,腳也用鐵絲綁著,還綁一塊石頭。」惟至今,大家仍然對於陳朝暉為國軍所殺、只有國軍會串鐵絲,深信不疑。

錯誤五

蔡總統說:「我們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早在三十多年前,基隆人就努力爭取二二八的真相。」

然而,我們不能夠理解,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努力爭取二二八的真相,怎麼會把歷史搞成這樣?幾十年來的歷史研究者,可曾說過汪烏家、簡錦文、陳朝暉的事情?

《究竟二二八》讓讀者瞭解台灣光復初期的台灣歷史,也才能真正對二二八事件有不帶仇恨的理解。(圖/講台文化)
《究竟二二八》讓讀者瞭解台灣光復初期的台灣歷史,也才能真正對二二八事件有不帶仇恨的理解。(圖/講台文化)

張若彤所著的《究竟二二八:林茂生之死與戰後臺灣反日力量的覆滅》已在去年2月出版,成為坊間談論二二八歷史書籍的另類,全書不談仇恨對立,更多是疏理台灣光復初期,知識份子、地方領袖之間各種盤算,甚至是勾心鬥角的一面,該書帶領大家看一個沒有英雄與反派的二二八事件,許多在二二八事件的神壇人物被請了下來,有些被各種詆毀的人物也得到澄清。然而這就這一本書,反而沒有得到二二八事件基金會的認可,不給予補助,著實是相當諷刺。

他的第二本書《原來二二八:湯德章之死與臺灣戰後特務派系政治》已經出版,也即將舖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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